冬日春(22)
CD是上车的时候时甜选的,席政和副驾的柜子里仿佛一个小型的九十年代影像店,层层叠叠地堆了满满一柜子的CD碟。
时甜选了半天的CD,翻到自己喜欢的乐队或者歌手的时候就星星眼地“哇”一声,选了十来分钟,然而最后时甜也没放她超喜欢的那几个乐队的任何一张碟,而是选了山行瑞秋。
7年前那个海水兜头罩来的夏夜里,席政和的车子里就是放着山行瑞秋的歌。
她被从没腰的海水高度里拉回岸边,席政和一手抱着话梅,一手拽着她,一句话没说把一人一猫丢进他车里。
时甜回过神来的时候耳朵里就是声线独特的女声温柔地缓缓唱着“Your time is soon to shine.”
席政和在那样的背景音乐里问她为什么想跳海,亮起的车顶灯把俊朗的他照得像是时甜的救世主。就像解救灰姑娘的那位教母。
他们在山行瑞秋一首首或温柔或慵懒的歌里聊天,然后在东方海面露出鱼腹白的时候下车坐在车前盖上等日出。
歌声从打开的车窗里低低流淌,在那样的背景音里席政和陪她看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日出,然后告诉她只有活着才有遇见奇迹的可能性。
时甜从前没听过这个歌手,但凭着记得的那句歌词找到了这个女歌手,然后从那次之后在觉得想死的时候就翻出她的歌反复地听。听到这个女声就好像那个告诉她做逃兵也没关系的人始终在身边鼓励她。
后来在时甜以为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遇见了的时候她反复听着山行瑞秋的You take my trouble away又一次见到席政和。
在宁慕阳学校的篮球场。
耳机里是歌曲结尾叹息似的“you take my breath away”,时甜眼睛里是支撑着她又多活了3年的席政和。
时甜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看着他背了健身包经过,再也没记起该怎么呼吸。
——
席政和调小了音量看向时甜,“现在住在哪了?”
时甜有点疑惑。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难道不该默认她期末考结束后已经放暑假回家了么,为什么还问她住在哪?
还是说在他眼里领了结婚证的人是不配回娘家过暑假的??(不是
一盏接一盏的高大路灯和车内仪表盘的灯光在他脸上打出深邃的光影,时甜一转头正好撞进他的视线。
在他安安静静不说话只是看她的时候时甜在他微微凹陷的深邃眼窝里仿佛能看到只属于她的专注和深情。
他眼睛黑沉沉的,和网上那些小爱豆们“有星星”的闪亮眼睛大相径庭,她却觉得在他眼里看到了宇宙苍穹。
时甜在那一瞬间彻底耽于美色,哪怕他看谁都这个德行她也认了。
横竖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去喜欢谁了,与其极力克制和他当陌生人那不如还是在他那再多赚点温情——大不了早点下线。
“搬到海淮区加州里了。”
那天席政和把她送到小区楼下,等她上楼亮起灯之后才走。
时甜原本以为那天的结束大概就是他们这次交集的结局了,再有交集大概要等到下一次席政和的妈妈喊他们俩回去吃饭。结果一小时后她洗完澡抱着话梅在刷微博,席政和又打了电话来。
话梅这只平时话少又高冷的猫在听到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的时候再次一秒切换到舔狗模式,不停绕着圈对着电话嗲里嗲气地喵喵叫。
“明天上午我来接你去医院,你检查要空腹吧?别太晚,八点能起来吗?”
“????”不是,我们什么时候约好明天要去医院了?????
时甜脑袋轰地一声,半晌嚅嗫道:“我不去。”
你看,差别待遇。在他妈那他妈说什么都乖乖答应的小姑娘,一到他这儿就什么都不配合。席政和轻叹一口气。
“别仗着年轻不重视自己的身体。”
“喵喵喵喵~”
“你的猫都在赞同我的话吧。”
“喵……”
时甜一把揪住话梅的后颈皮把猫塞进被子里,心烦意乱地:“不去医院。”
“小姑娘,身为医生还讳疾忌医是不是说不过去?”
时甜脱口而出:“反正都要死的,有没有病都是一样的结局,我就不去浪费医疗资源了。”
席政和一窒。
这几年时甜的微博风格越来越活泼有趣,他以为小姑娘已经彻底告别了过去开始积极生活。最近的几次接触,虽然没有微博上那么话痨活泼,但他只当她是因为不熟悉而腼腆。
原来在她微博上频频讲段子的背后,她还是抱着那样的心态在生活。
7年前席政和对她一无所知,安慰她的时候毫无设身处地的心思和其他附加情感。但现在在他不知不觉想要保护她的时候再听小姑娘讲这样厌世的话,只觉得心疼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