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往事2·一天(45)

作者:舒远

陈迦南蹙眉:“我撂我的钱,不行吗?”

沈适:“行。”

“你欠我的可别赖账。”陈迦南说,“这一路我都快倾家荡产了,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早回岭南了。”

沈适忽然笑了:“要不我们玩个游戏。”

陈迦南看他:“什么?”

沈适:“我们各自问对方一个问题,你答对了,我欠你的千倍万倍还给你,要是你答错了,你就得听我的。”

陈迦南不太相信他说的话,这人太精明。

沈适看她一眼:“玩吗?”

陈迦南不敢轻易回答。

沈适:“反正也是闲着,你赔不了。”

“什么叫赔不了?”

沈适:“就是不会输。”

“你怎么知道?”

沈适笑笑,没答她这一问,只是说:“刚刚打牌不也没输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你先问吧。”

车里的气氛稍稍回暖,陈迦南松了口气。

她顺着杆子往上爬,道:“还是之前那个问题,刚才牌桌上你的牌明明很烂,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赢?”

沈适笑了一下,说:“你倒挺执着。”

陈迦南:“我本来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听到她说的这话,沈适募的愣了一下,确实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他随即笑了,对她道:“这个很简单。”

简单吗?我擦。

沈适:“打牌之前,你要先学会记牌,得知道他手里有什么,糊什么,要把他的牌抓在手里,这样不管怎么打,他都赢不了。”

“万一别人打了他要的牌呢?”

沈适:“那就再拆。”

“可是这个‘万一’要是出现他可就赢了。”

沈适:“不会。”

陈迦南:“?”

沈适:“今天他坐庄,我们三打一。”

陈迦南一连N个惊叹号在眼前闪过。

沈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钱振豪(钱真好)祖上可是开过赌场的,他打牌不会差,听说当年就是牌打得好才做了副书记,他这个侄女学的金融,从她摸牌的手法就能看出来是老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原来你们仨串通一气,难怪。

陈迦南:“要是他自己接到了呢?”

沈适:“这个更不可能。”

“为什么?”

沈适:“真正的老手在洗牌的时候就已经赢了,每个牌的布局和方位,都注定了对方能接到什么牌,他赢不了。”

陈迦南惊讶:“所以你在洗牌的时候就……”

沈适看她:“不用这么吃惊,一个普通的技能而已。”

陈迦南:“你还真谦虚。”

沈适:“我爸从小就被爷爷训练摸牌,他能一手摸出一个王炸,当年也是凭着这个本事追到我妈的。”

说到这个,沈适笑了。

“当年爷爷打算培养他做个商业奇才,没想到他跑去学画,这一学就是几十年,玩牌也成了一个消遣。”

他们这个家庭出身的孩子,难得自由。

陈迦南想了想,问:“你的牌是谁教的?”

沈适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妈。”

陈迦南一怔。

沈适莞尔:“后来他和我妈在一起才知道,我妈三岁就开始玩牌,喝白酒都不会脸红,算是祖师爷赏饭吃。”

陈迦南听的愣愣的。

“还有呢?”她问。

“她是个好女人。”沈适最后说,“也是个傻女人。”

这话听的人难过。

陈迦南想起陈荟莲,抬眼看向前方,见到挡风玻璃外有山有树,远处有云,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来了,车里的广播跳到戏曲。

很多年前,陈迦南看过一出折子戏。

那时外婆还年轻,喜欢穿上绣了花的衣裳,站在院子里,一边听戏一边做个兰花指,眼神勾勾的。外公活着的时候说,当年喜欢外婆就是喜欢上了那双眼睛。那一年,妈还是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儿,相信人间很好,可以活到100岁去。

可她只活了45岁就走了。

王朔在《我的千岁寒》里还写过一句话:“现在想人间,能让我想起来光线如雨的,都是人齐的时候,父母年轻,孩子矮小,今天还在远方。穿什么衣服不重要。好风水,就是该在的都能瞧得见。”

好风水,就是该在的都能瞧得见。

陈迦南好像忽然明白过来点什么,她看着远处的山和半明半暗的云,慢慢收回目光,看向沈适。

“你呢,你想问我什么?”她轻道。

沈适顿了顿,正要开口,手机募的响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拿出手机瞥了一眼,下意识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对她说:“我接个电话。”

很快接通,那边人道:“沈先生,查到了。”

沈适只是听着。

“今天早上周达只见过一个人,丰汇的凌总(开篇前几章那个打电话到老宅的凌总)。真是没想到,这个凌天强居然出这一招,找我们合作不成,转过身就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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