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千语(8)
君千语旋即接住君婳向地面着落。
彼时百里肆不受头鹰干扰已杀出了一条血路,鞑子见头鹰归阵,群鹰皆从,局势已然转变,随即收兵离去。
☆、疗伤
百里肆率军退守断岱山,一行人马在山地扎营。
天色愈发阴沉,如同落入池塘的墨水,轻易地晕开,刹那间,阴暗中带着诡异的美。云层深处传来闷沉的雷鸣,山野间的风更烈,更野,肆虐地吹着营帐的布帘,送入刺骨的寒风。
君千语放下手中的药膏掀帘而出,头顶上空猛地滚过一记惊雷,倾盆大雨骤然降至。
“她……还好么?”
耳边充斥着嘈杂的雨声,却恍惚间听见一个熟悉的男音,清冽如溪,君千语偏头看去,只见百里肆站在身旁。
“皮肉伤,不要紧。”
君千语淡淡地说着,却不知为何心里泛着阵阵酸涩,这种感觉她似乎从未体会过。
百里肆颔首,眉宇微舒,上前掀帘欲入。
“她还睡着。”
君千语急急说道,说完后自己也是一愣,不知自己怎么会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而心又为何一阵狂跳。
百里肆闻言一怔,颇有些尴尬地放下了半掀的帘子,自己虽与君婳一定下了婚约,可在礼成之前入她房中,任是不妥,方才着急她的伤势竟也忽略了礼数。
如此想来,百里肆也未注意到君千语的反常,莞尔一笑,附身做了个揖。
“那我先告辞,待她醒来命人通报我一声。”
君千语望着百里肆消失在大雨中的背影,心中又是何等的悲凉,他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君婳,又怎会注意到她染着血色的残袖。
君千语回到帐中却见君婳已醒来,一双灵眸盯着自己,泛着难掩的怒色。
“为何是你出手救我?”
君婳问得莫名其妙,君千语未答,自顾取了纱布给自己绑伤。
“你若期待我道谢,那恐怕要失望了。”
君婳冷笑,眉眼间透着高傲之气,目光又倏地凄厉。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来救我!”
君千语指尖一顿,纵使知道以君婳高傲的性子定不会说什么好话,可却未料到她刻薄至此。君婳向来好强,这次被她所救反倒成了其人生中的大耻大辱般。
君千语利索地绑紧纱布打了个简单的回扣结,回首看向君婳淡淡道:“你既醒了,一会百里将军前来,方才那般样子可别让他瞧见了是好。”
君婳气结语塞,杏眼瞪着君千语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
君千语胸闷难耐,掀帘出帐,遣小厮通报百里肆后便骑上踏雪马扬长而去。
清脆的鞭响一声又一声,君千语不顾风雨地扬鞭又落下,骑下的踏雪越行越快,如同一瞬白光飞驰于荒原上,飞溅的泥水斑驳了铁蹄,却又很快被雨水涮洗。
天边浓云隐去远处的山头,光景一截截暗淡,漫天浮云渐渐被雨水化开,又不断一点点滴入浓墨,呈现出虚空的景象。
疾风骤雨似乎能舒缓烦闷的心绪,君千语很是畅快地轻笑,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永远不要回头。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只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子,学不来仙人般的豪迈洒脱。
他扰乱了她的心,又岂是今日烦忧。
☆、关怀
待君千语回营,营中早已过了开灶的时间,众军士见她一身狼狈而归皆是一惊。
君千语不以为然地瞥了眼空空的饭桶又牵马而去,不出所料,也无需惊讶,有君婳在,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百里肆抬头看着脸色泛白的君千语淡然地转身离开,湿透的衣袍包裹着纤瘦的身子,背影格外凉薄,而左袖的残角显出大片或浓或淡,或深或浅的水红色,帮着松松垮垮的纱布,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抽痛,原来她也受了伤。 百里肆收回目光又对身边的君婳淡淡一笑,低头吃饭,而君千语凄傲的背影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不去看看你姐姐?”
彼时,君千语回帐换了身衣服,解下松散的绷带,伤口经过雨水的浸泡已有些发白泛腐。
君千语架刀猝火,挽袖执刀利索地刮去臂上的腐肉,剧烈的疼痛感几乎让精神麻木。执刀的手不断颤抖,下手却一刀比一刀狠利,血漫皓腕,君千语愣是没吭声。
“你这样子还能挽弓么?”
身后蓦地传来君婳冷冷的话语。
“我若说不能可不是随了你的愿?”
“怎会?我只怕你会给肆添乱。”
君婳伸手将一瓷瓶置于桌上。
“这是上等的金疮药,你拿着用吧!”
君千语淡然拿过,拔开塞子上药,白色的粉末被迅速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