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树叶(18)
吴霞的叔叔气得脸都黄了,这个哑巴亏吃的有些窝囊,可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前,也不好就明目张胆闹起来,这酒可就喝着辣味越来越重了,气氛也是越来越沉闷。曲家族里几个长辈开始轮番上桌劝酒,其实是催着吃饭撤席,客人不说上饭主人也不好就硬上饭,等于撵着客人走呢。可是吴霞叔叔喝高兴了就是不说上饭,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中午来坐席的庄里乡亲已经陆续到来,在院子里等着准备吃流水席了。
眼看着接近中午了,送客席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昊富的几个舅舅大老远都赶来了,本来要在正屋里安席招待的,也只好临时安排到邻居家了,几个舅舅还算通情达理没说多余的话,却也是一肚子不高兴。
吴霞的叔叔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曲怀良领着几个人也在虚情假意陪着,都在心里暗暗地叫着劲呢。天空也像人的情绪一样开始昏暗起来,一场大雪转眼就要来了。
曲怀忠站在院子里急得直冒汗,安排好的汽车已经回了厂里,好在村里前段时间通了公交汽车,站牌就在村西头,打发人去看了下午四点还有最后一班车。总管曲怀信忙着找了几个小伙子推着自行车一边等着,待散席后送客人到公交车站。只好让客人自己坐公交车回去了,公交车直通滨田村,离吴霞家门口不远就有站牌停车点,按说也不为过。
天空开始潇潇洒洒地落雪花,漫天飞舞却是不紧不慢地飘着,吴霞叔叔的酒也终于喝足了,领着众人走了出来。按照惯例送亲的人要去新房略坐片刻,叙叙家常,曲怀良心里别扭还是让了一下,吴霞的叔叔醉眼朦胧也变得通情达理了,打着饱嗝摆摆手,“天不早了,天气也不好,你们也挺忙的,虚礼就免了吧。”
曲怀良心里这个气呀,心说你吃饱喝足才知道我们忙了,也知道谦让了,这是人做的事吗?曲怀忠此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看正屋墙上的石英钟刚刚指向三点一刻,时间还来得及。几个小伙子赶忙骑上自行车,把他们送到村西头的公交车站牌候车点。送人的小伙子们也是一心惦记着回来喝酒,晚上还要闹洞房呢,等不及公交车来把客人送上车就返了回来。
“送客”一行人只好孤零零地站在村头冒雪等公交车……
亲家翻脸
曲怀忠忙里忙外一整天,半个身子都麻木了,说实话他真正紧张地是昊富姥姥家这一桌酒席,妻子离家出走几年来杳无音信,两家亲戚没少闹别扭。按说结婚是大事,昊富从小和几个舅舅关系也很好,曲怀忠还是提着一颗心,还好,几个舅舅表现得通情达理,很给昊富面子,尽管在邻居家坐席,也没有出格的怨言和怪话,加上天气不好,时间不长就酒足饭饱打道回府了,曲怀忠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农村人家举办婚礼也真是不容易,本来物质匮乏,礼数规矩又多也太过讲究,该请的不该请的请了不来的不请自来的都要盘算清楚,七碟八碗鱼肉荤腥先后次序一点都不能出错,面子这时候比内容重要。新郎要准备几套衣服几大件,新娘要准备几套被褥暖瓶洗脸盆,一切都要计划的明明白白,从准备到完婚能把新郎新娘忙个半死。也好,农村的离婚率远远低于城市离婚率,应该跟农村结婚过程太繁琐有直接关系吧?
天空也黑了下来,雪花却还在漫天飞舞,一刻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庄里乡亲流水席吃的也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两桌了,款待本家的长辈和答谢来帮忙的人了。很快最后两桌酒席摆了上来,并且摆在了正屋里,众人按照辈分年龄大小落座后,开始热热闹闹地划拳行酒令喝酒,曲怀忠爷俩高高兴兴地陪着众人喝酒吃菜。彩云彩凤陪着吴霞在里屋床上坐着,一边吃着喜面一边闲聊,吴霞满脸含羞,一边听着昊富的动静怕他喝醉酒,一边期待着晚上的洞房花烛夜。
正在兴头上呢,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阵寒风一群人夹着雪花就闯了进来,众人愣神的功夫,曲怀忠错愕之中连忙站起来招呼,“亲家,咋了?咋回来了?”
“车没来回不去了……”
“送客”们顶风冒雪站在村西口公交站牌下,一直等到天黑公交车也没来,浑身上下冰凉冰凉了,吴霞的叔叔心里这个气呀,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回来,商量找车再送回去。进门看到一家人热火朝天热热闹闹兴高采烈得正在吃着喝着,自己浑身可是冒着寒气呢,酒往上涌一股怒火就冲上了脑门,终于忍不住一句话没说完就掀翻了一张桌子,“叫你们吃……”
汤汤水水立刻就撒了一地,众人一阵惊慌却又像庙里的泥菩萨一样站在屋里一动不动,一屋子的人开始鸦雀无声,卫国最先反应过来,急脾气爆发起来,他本来靠门口坐着呢,一伸手就拉灭了电灯,趁着漆黑一片照着吴霞的叔叔就抡起了拳头,打架的劝架的一场混战可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