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笼(6)
王思年从回忆中抽离开来,看着眼前自己相处了十年的爱人,突然觉得他熟悉却又陌生。
从前的徐建算不上是一个体贴的人。
他会因为打球输了炸毛,喝啤酒到断片;会因为偶尔打游戏忘了回她信息,之后急急慌慌赔礼道歉;会相信淘宝上“女友收到都会落泪”的直男礼物,给她买印着两个人头像的变色陶瓷杯子;会嘲笑她做的傻事,甚至发短信广而告之;因为她的小任性吵架,两个人冷战到天亮……
但他也会支持她的梦想,和她一起徒步,攀岩,漂流。
王思年可以肆意的笑,肆意的哭。因为不管怎样,徐建总不会离开。
他是她的底气。
但也是这样一个她深爱的人,在两年前的那场意外之后,把她困在方寸之间,安稳度日,成了一壶温吞水。
她没有办法拒绝,她只能说好,这是她欠他的。
也许是高琳琳的遭遇和故地重游让王思年找回了些久违的勇气,她对徐建说:“我想和你谈谈。”
她想了想,重复了一遍:“不,我们应该谈谈。”
“谈什么?”徐建淡淡的,“谈你不想结婚了,还是谈你不爱我了?”
王思年没想到他直击要害,巨大的内疚席卷上来,下意识反驳:“不……不是。”
“别人是七年之痒,我们是十年之痒吗。”徐建看上去很疲惫,揉了揉眉心。
是啊,他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
“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王思年有些退缩,转换了话题:“不是……我是说婚庆那边……”
婚庆那边实在没什么要谈,所以王思年吐了个话头,就闭了嘴。
徐建并没有戳穿她,只是笑着:“快吃吧,一会儿肉凉了。”
***
深夜,空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凉。
王思年睡着了,整个人抱着毛巾被,缩成小小的一团。
徐建半靠在床头,借着地灯微弱的光,用目光扫视了她长长的睫毛,娇俏的鼻梁和微嘟的嘴唇。
这是他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
他的爱人在他的身边沉睡了,此时此刻,完完全全属于他。
再没有虚与委蛇的抗拒,和微笑之下的疏离。
她是那么的美。
而自己就像怀揣着魔戒的怪物,只能藏在漆黑的水下,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不属于自己的宝贝。不见天日,惴惴不安。
算上飞行的时间,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怎么睡觉了。
身体是疲惫的,但是精神极度亢奋。
徐建静悄悄的站了起来,走进书房,把房门反锁上。打开电脑,然后从抽屉最底部翻出一支烟,点着了。
他没有抽,只是夹着,把自己沉浸在烟雾中,久久的沉思着。
如果王思年醒着看到这一幕,她一定会诧异。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温柔已经消失殆尽,整个人都随着夜色,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徐建的手机震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把烟灭了,打开窗子散了散味,才不疾不徐地接了电话。
“还没找到?”徐建淡淡地说。
这几个字却把电话对面吓得屁滚尿流,呜呜嘟嘟地解释了一大堆。
徐建失去了耐心,挂断了电话。
他的目光又转回到闪烁的电脑屏幕上。
鼠标停留在那封加密邮件上,上面只有短短两句话。
“我知道你是谁。徐健要回来了。”
第4章 故友
王思年睡过了点儿。起来的时候,徐建已经不在身边了。
桌子上摆着他做的法式吐司和煎蛋,还热着,应该是刚走不久。
打开手机,看到徐建给她的留言:【今天很忙,晚上不回家吃。】
王思年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但这点松快又让她自责起来。她只好一口又一口把食物往嘴里塞,好像这样就能压住从胃里往上顶的那股子内疚。
可能是早上吃的太急,以至于王思年到报社的时候,开始猛的打起嗝来。她打嗝一直很有特色,一顿一顿自带韵律还拐着弯。有人说像羊叫,徐建说像唱儿歌。
为了压住这点儿歌,王思年从工位上欠起身,端了保温杯,准备灌几口枸杞水压压惊。
活学活用的养生大法。
“年姐,一大早的有什么喜事,嗝成这样。”
她抬头看去,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手扶着隔断,探身笑着问。大概是因为模样显嫩皮肤好的原因,这人明明穿着衬衫工装裤,看着也不是多老成。
“来,走块儿甜的。”大男孩晃了晃手里五彩斑斓的小熊软糖袋子,边说边递了过来。
他叫唐宁。报社新来的摄影,比王思年小四岁。
——他对她有那么点儿意思。
“你自己吃吧,谢谢,嗝,我减肥。”一句话被胃里那股气顶的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