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淑媛(91)
鄂华昌面露得色。
小厮敲了半天,却并没有人应。
鄂华昌收了得意,不高兴地问:“厢房里没人?”
“是,奴才敲了这半天,也没见有人来看门。”
不远处立着几个鄂家的家丁,站在柏树下瞭望四方,守护鄂华凝的安全。
鄂华昌随意点了个家丁:“你过来,对,就是你。你说说看,苏婳去哪里了?”
家丁走过来,先行了礼,思忖着道:“少爷,奴才方才似乎看见苏姑娘带着婢女,往后山去了。她已经去了好长一阵子了。”
宫女于婉
屋中简陋而素雅,桌上的茶水散出淡淡的茶香。悟善伏在地上,声音柔和缓慢,往事便在她的叙述中拉开一角。
“当日贫尼遭人构陷,被贬入瑶光寺,本想青灯古佛,了却此生,却在此间寺庙,偶遇了一个叫做于婉的老宫女。于婉年纪大了被放出宫,却发现家人散尽,无处可去,只好依照惯例,来了这瑶光寺。
“她当年是尚衣局的一个小宫女,那时候,皇后还在,贫尼还在宫中,贵妃也只是普通的宫妃。贵妃的脾气坏,宫人们都怕她,便推了于婉去给贵妃送婴儿的小衣裳。
“当时贵妃即将临盆,已经七个时辰了,还没生下来。谁也不知道贵妃生的是男是女,于婉便捧着一套皇子的衣裳,和一套公主的衣裳,静静侍立在偏殿,等主殿传来的吩咐。
“贵妃这一胎是头胎,生产艰难。于婉又等了两个时辰零一刻钟,才等来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传话说要公主的衣服。
“于婉还没来得及将衣服递到宫女的手中,突然另一个宫女——就是贵妃最信重的芷霜姑姑——来传话,说先前那个宫女传错了,贵妃要的是皇子的衣服。
“于婉什么也不敢问,低着头将皇子的衣服递过去,匆匆回了尚衣局。
“回去的路上,于婉遇见了鄂家的大奶奶。鄂家大奶奶的肚子高高隆起,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儿。于婉回了尚衣局,听人说,鄂家大奶奶刚生下这女孩儿才三日,听闻贵妃在宫中生育,十分艰难,她出于关切,不顾病体,亲自前来探望。
“再过了一段时间,于婉发现,当日贴身服侍贵妃生产的宫女和医女们,除了一个芷霜姑姑,其余都陆陆续续出了意外,死了。
“只有于婉当日未进主殿,又极不起眼,当日送来衣服便走了。才侥幸逃过一劫。
“她本打算永远把这件事烂在心里,但临终前,终于忍不住对我说了。”
窗牖之外,翠鸟争鸣。苏婳望着窗外勃发的柳枝,声音清清淡淡:“这么说,太子的身世有猫腻?”
悟善伏在地上,柔顺而恭敬地回道:“阿弥陀佛,此事贫尼不敢妄言。只是贫尼认为,此事关乎国祚,事关重大,自知晓此事以来,贫尼自知无缘得见圣颜,便时时刻刻,恨不能至安王府亲告之。可惜贫尼出不了瑶光寺,又没有得用的下人,一直无能为力。”
如今鄂家势大,悟善如果见不到皇帝,那么把这件事告诉安王,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苏婳点头,再次俯身,将悟善扶起:“我知道了,我会将这件事传给王爷。那个于婉还在吗?”
悟善这次顺着苏婳的手,从地上站起来了。许是这件事让她惊心动魄,光是叙述,就让她压力倍增。苏婳注意到,悟善的额角鼻尖,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悟善摇头,她是宫中出来的宠妃,光是摇头这个姿势,便十分温柔文雅。她细声细气地说:“于婉在三个月前圆寂了,贫尼亲手葬了她。”
苏婳明白过来。两个多月前,她从京郊春蒐归来,陪鄂华凝去垂钓,当时鄂家下人来禀,说穆妃身边死了一个宫女,她十分伤心。
当时,大家都感到奇怪。现在回想,穆妃应该不仅是在为宫女伤心,她更是在为死去的人证而哀悼。
苏婳觉得可惜,她叹口气,安慰了悟善几句,又道:“我知道你和王爷都是遭到奸人陷害,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以为你会心存怨恨。”
从身着绫罗绸缎的宠妃,变成穿着缁衣的贫苦尼姑,以常理度之,应当对下命令的人心存怨恨,为什么还会为他的国祚忧虑呢?
悟善笑起来,眼睛微微的亮:“当年贫尼虽是被人构陷,但在旁人看来,也算犯下大错,陛下却不曾夺走贫尼的性命。在瑶光寺数年,贫尼虽然无法面见圣颜,但常有宫人送来必要的衣物,贫尼心怀感激,更不希望国祚有误。今日万幸,偶遇了苏姑娘,听闻姑娘甚是得安王殿下宠幸。贫尼担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才冒昧请来姑娘一叙。”说罢,又俯身拜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