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智+番外(299)

作者:和迢

最后三天时,应炜来看爸爸妈妈。小家伙突然长大,坚强地一声不哭。

应仰想起他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皱巴巴的,又软又丑。那天卫惟状态很好,生下孩子还有力气和他说话。应炜在一边的小床上睡着,应仰坐在两人身边看着他的妻子和孩子,感觉自己是人间最幸福满足的人。

应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去看看妹妹,照顾好她。”

最后两天,沈曼华和苏夏已经哭红了眼。应右为又找了美国的顶尖医生来,病房外全是焦急等待的家属。

应仰对其他事毫不在意,他只守着卫惟。卫惟才是他的全部。

最后一天的晚上,应仰把其他人都送了回去。他最忠心的保镖下属守在门口,除了医生护士不许任何人进来。

应仰像往常一样给卫惟擦身子,给她梳头发。他的妻子才刚刚三十二岁,还是和十六岁一样漂亮。

应仰看着她安静沉睡的脸,眼泪瞬间要夺眶而出。攥紧了掌心把眼泪憋回去,自己去浴室洗漱换了干净整齐的衣服。

他依然守着卫惟。只是当天晚上,应仰写好了遗书。

其实并不需要,如果没有卫惟,那他根本了无牵挂。他也知道父母年迈,家族复杂,还有年幼稚子和尚在襁褓的女儿,他知道这是不负责任。可是他做不到。

他不能活在没有卫惟的世界里,他从前失去过她一次,他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他不是正常人,做不到像别人一样坦然接受死别。他从前什么都不怕,后来遇见卫惟就开始什么都怕。怕她皱一下眉,怕她咳一声,怕她离开他,怕她不要他。

他不信什么“只要曾经拥有”的鬼话。

于其永远失去,不如追随到底。不论是十六岁还是几十六岁,她永远都是他的公主,他是她的不二之臣,愿为她开辟山河,甚至献出生命。

表现生命体征的机器时刻运转,只是显示如常,起伏微妙。应仰握着卫惟的手,再次彻夜难眠。

可能他们从前吃过太多苦,受过香火供奉的神仙都于心不忍。天刚蒙蒙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卫惟夹着监护仪的手指动了动。

她从鬼门关跑回来,挣扎着要睁开眼,她很想她的爸妈,想她的丈夫,想她还很小的一双儿女。

卫惟从黑暗里逃出来,终于看见了光明。她的丈夫守在她床边,人瘦了一圈,眼里满是血丝。

突然就很心疼,她抬手想摸摸他冒了青硬胡茬的下巴。应仰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不顾及地点场合终于忍不住在她面前放声大哭。

后来卫惟想想那个场景,真是,哭得太惨了,怪不得会把病房外等着的应灿吓得腿软跌倒。也幸亏那个时间没有长辈,不然两个妈妈说不定要被他吓晕过去。

医生赶紧跑进来为卫惟检查,确定已经脱离危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应仰准备好的遗书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人发现,被应右为毫不留情骂了一顿。

病房里正剩下两个人,卫惟的手指抓着应仰的手,轻声笑他,“你是不是傻?”

应仰看见她就感觉是劫后余生,说一句话就要哭出来。

卫惟的手指点点他的手心,交代他,“如果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阿炜和一一,还有爸爸妈妈们,你不能这样.....”

“别胡说。”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应仰打断,他双眼通红不愿听她讲道理。

“应仰,”卫惟转了转头看他,认真道:“我们家的算命大师给我算过,我三十二岁有大灾,他说我熬过去就会好。”

“应仰,”她抬胳膊去轻抚他眼下乌青,“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你不要吓我。”

应仰抓紧她的手,心灵脆弱到反驳都是小声,“明明是你吓我。”

卫惟还是很认真,她回答他,“我也不想的。老公,我很想你和孩子。”

——

又是一年暮春时分,苏家人回苏州祭祖。

卫惟作为其中翘楚走在前列,她挽着应仰,和他牵着一双儿女。苏家的老院子古朴别致,青石路能照见人,太阳正好,垂柳依依。像极了她第一次带应仰回来祭祖的时候。

那时候还没有一一,她挽着应仰,怀着阿炜,带他们走过苏门老路,拜过祠堂祖宗,家谱给她摆开,她提笔沾墨添人口。

一手小楷写的漂亮,七女苏宝儿下方,落笔成名:夫 应仰。

这一年应炜已经七岁,少年老成,做事已经有他父亲的沉稳模样。又受母亲熏陶,接人待物都有礼有貌。

他也是说一不二,在一众子弟里堪当头首,唯一没有办法的,就是陶叔和顾苓阿姨的女儿陶初若。

那个和她妈妈一样嚣张跋扈放肆到要上天的小公主。郑岐已经感慨过很多遍,要是应炜是个皇上,陶初若就是那个魅惑君王祸国殃民的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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