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女友(82)
她还用粉红色草莓发绳扎起了双马尾——在牛思源的眼中,那是来自地狱的小恶魔头上长出的两只角。
林知夏在那篇论文的空白页,写了一大段的概括和公式推导。
毫无疑问,这位来自地狱的小恶魔即将为牛思源带来一场残酷的末日审判。
牛思源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宛如在大白天撞鬼。
旁观许久的江逾白笑出了声。
江逾白只笑了一声。但他的态度非常明显。他乐于看到林知夏给这位研究生带来当头棒喝——这证明了林知夏的实力强劲又雄厚。将来的某一天,江逾白打败林知夏时,想必会更有成就感。
而牛思源终于反应过来,他的导师沈昭华因为林知夏的存在而欣喜不已。
他不由得挺起了胸膛,心里生出一丝羞耻,嘴上仍然倔强地问道:“你对我的论文有修改意见吗?”
“是的。”林知夏回答。
牛思源屏住呼吸:“我哪里写得不对?”
林知夏平静地阐述道:“我不能说你写得不对。只是,按我的理解,确定性模型是随机性模型的一个特例。你的数据模型涵盖了摩擦风速和分层介质的界面波的影响,还用克劳修斯-克拉佩龙方程修正了水汽的正反馈,可是,因为确定性模型的局限性,这篇文章没有办法做到真实环境下的概率分布的预测,它保证的是实验预测结果与实验样本的一致性。所以,我觉得,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参数设置,把整个模型推广到随机样本点上,让它更具有数学意义上的普遍性。”
刹那间,满室寂静。
“她在讲什么啊?”江绍祺偷偷地询问侄子。
江逾白不冷不热地提醒他:“早上出门前,我说林知夏是天才,你不相信我的话,你说我夸大其词。”
江绍祺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肤色偏冷白,下颌骨的曲线完美,常年戴着黑色手套,捂嘴的动作就显得很突兀——这位崇尚高雅的音乐家突然有了一身的憨厚气质。
不远处,林知夏还在和牛思源争论不休。
探讨一篇论文的对立观点,就好比打仗。
才华是武器,毅力是盔甲,胆量是金戈铁马。
牛思源输人不输阵。他握着一只签字笔,笔尖在纸面上轻轻戳了两下:“林知夏小朋友,我们这个学科里,有一批研究人员专门做确定性模型。你这么一说,可是把前辈们的功劳都抹去了啊。”
“我的意思并不是……确定性模型没有一点用呀。”林知夏歪头看着他,一副很困惑的样子。
她和牛思源的沟通不太顺畅。
她觉得牛思源完全没明白她的解释。
既然牛思源不赞同她的修改意见,他就应该从数据建模的角度反驳她。牛思源和她谈起前辈的功劳,又有什么用呢?
牛思源憋着一口气,详细叙述道:“我延续自己本科毕业论文的题目,还把模型拓展了。从今年九月到十二月,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数据采集和数据处理上。”
他还没说完,导师沈昭华打断道:“牛思源,你的立意、选题、整体架构没有问题……”
话中一顿,沈昭华终于找出牛思源的优点:“你的文笔非常好。”
文笔?
如果一篇论文的亮点只有文笔,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
在导师沈昭华、学姐朱婵、小恶魔林知夏的面前,牛思源快要撑不住了。
他心中暗想:难道,我这种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还比不上一个九岁小女孩吗?
命运给予他沉重一击,他的身形摇摇欲坠。
他一只手扶稳了桌子,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林知夏,你要改我的建模,请问你想怎么改?我们商量几个参数,你能立刻构造一个表达式吗?”
“我大概可以?”林知夏试探道。
沈昭华却给林知夏留了一条后路:“不如先从最简单的模型开始。”她望向了朱婵。
朱婵领会了导师的意思,马上给林知夏出题:“林知夏,来,假如我们有一份包含泥沙、粉砂和泥质物的混合物。我们把这份混合物倒入一个装满水的角度为Beta倾斜容器中,它流动时的状态,在水文地质领域被称作为浊流……”
“我知道。”林知夏乖巧地回答。
朱婵问她:“你看过浊流相关的论文吗?”
“嗯嗯,”林知夏点头,“它的英文名是turbidity current。”
朱婵赞叹道:“你的英语也很好吧?”
林知夏没作声,江逾白代她回答:“她的英语挺不错。你们刚才讨论的内容,全部换成英语,她也能听懂。”
朱婵顿时生出万千感慨:“林知夏,你看过很多论文吗?”
林知夏的爸爸突然插了一句话:“我们家夏夏五岁那年,吵着闹着问我们要论文,家里根本没人教她。她一个人看书看得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