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烦我了(6)
司机无法决定,但眼前的祖宗不能得罪,只能先给陈黎发了信息。
后座男人帽子遮住了整张脸,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口罩摘了一边,一边要掉不掉地挂在耳朵上,露出白皙轮廓分明的尖下巴。
青筋明显,筋络分明。
他一时忘记后背动了针,放松了身体,全身力气都往后一压。
“啊!我去——”兰霆猛地直起身,龇着牙,瞪着前面。
司机吓一跳:“怎么了?”
兰霆下意识伸手摸了下T恤,微微的刺痛,他吁了一口气,摆摆手:“陈黎我会跟她说的,我现在要回去睡一觉。”
“好。”
车子拐弯,车轮驶过水洼,进入大街。雨过天晴,路面的慢慢只剩下浅浅的水渍,行人来往,逐渐开始车水马龙。
车子往市区显赫地段的市中心过去,缀着一路霞光。终于在一处安静的高级公寓群停下。
……
房子点着暖灯,迎面的落地窗外是高耸的摩天大楼和电视塔,绕江而矗,江水深流,静谧无声。
玄关处扔着一双球鞋,一只翻着,一只被甩到一边,客厅地上是外套,T恤,四处乱扔。
卧室里,黑漆漆的,两米宽的大床上被子鼓成一坨,慢慢的,动弹了一下。
桌面手机震动不停,片刻后,客厅落灰的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床上的人猛地蹬了下脚,昏沉沉坐起来,一头杂毛。
客厅的电话催命一样“叮铃铃”尖叫。
兰霆冷着一张脸,难看得犹如地狱恶鬼,哗啦一声掀开被子。
光着膀子,赤着脚,走到吧台,从冰里面掏出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点开手机,拨回去。
片刻,严肃凌厉的女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平静,但怒意明显:
“兰霆!你是不是在故意挑战我的底线?”
“我说没说过有投资商要见?我说没说过下午有活动要站台?还有个广告积着,你倒是好本事?啊?”
兰霆支着两条大长腿,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上,头发有些长了,睡得没形,软趴趴搭在额头上。
他还迷瞪着,好半天,昏沉沉的脑袋才稍微清醒一点,勉强辨出声音,“陈黎?”
电话那头,陈黎的声音冰冷到极点,“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
兰霆垂着眼,手指圈着额发,“我有事。”
陈黎一点都不关心他的事是什么事,“今天一整天上哪儿了?”
“没上哪儿,在家睡觉。”
“现在连找借口都懒得了?”
兰霆还晕着,睡了一下午,迟钝得很,脑子还晕着。
“去哪里?”他嘟囔了一句。
后背的刺疼感还很明显,不太疼,但细细密密的,像火在灼热。他背过手,往后摸了一把。
“嘶——”
触感奇怪,麻麻的。
兰霆仰着头,盯着头顶上的吊灯,光很扎眼,晃得他眼睛疼,他闭上眼,捏了捏鼻骨,猛地想起来!
水泥房间、铁艺沙发、女人、针头……他跑去纹身了!
手机里,陈黎还在骂人,他没在听,跑到全身镜前,扭着身子,背过去,看肩上的纹身。
不一样。
跟上午看的时候,不一样。
“……下周的演唱会,你要是再给我出乱子,你给我小心。”
他无心回话,巴巴地盯着镜子看。
一下午的时间,颜色深入皮肤,发红的地方淡了,暖红色的灯光打在身上,他赤膊,流畅的肌肉线条从手臂到胳膊,再到肩胛,纹身就在上面。隐隐约约,他觉得轮廓很熟悉,盯了半晌,辨认出来。
是只鹰,尖喙锋利,展翅欲飞。
**
江如蓝接的客户不多,但也没有值得她记的,距离突然勾起兴致的身体,扎过了也就满足了。
距离那个纹身,过去快一周的时间,江如蓝忙于店内事宜,早就忘到脑后。
傍晚,晚霞高照,灰色透着红,一层一层的云,盖着火红的抬眼。橘红色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在酒红色沙发上。
上面窝着一个人,深蓝色的裙子坐在屁股下,赤着的脚轻晃,桌上摆着一杯啤酒。
江如蓝抱着手机在聊天。
昨天接的客人因为太过满意,接连介绍了好几个朋友,江如蓝在询问对方喜欢什么风格的图。
感觉是很缥缈的东西,很难界定,但她总能轻易抓到对方喜欢的那个点,有人夸过,这是她的天赋。
正发呆,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惊醒。
手里手机突然响起,她愣了半秒,接通。
太阳落了半个,天边火红一片,江如蓝“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是文徖:“姐。”
“嗯?”
那边似乎在外面,有风,文徖吸了吸鼻子:“晚上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