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下的声音(39)

作者:由几子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平等的,因为我们都有工作的权力,参与社会活动的权力,追求个人梦想的权力;我们还有同样的义务,对家庭的义务,抚养子女的义务。虽然在生孩子这个问题上,我们女人必须多做些,但这并不意味着,做家务带孩子是女人的专属工作。”戴安看着淑梅严肃地说。

“那后来怎样了?”她刚问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偷偷吐了下舌头。

“后来我们就离婚了。不过别误解,我们还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只是我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离婚后我们共同抚养儿子,每周都会聚会一两次,或是去餐馆吃饭,或是野餐,或是去听音乐会、看演出,儿子学校的活动我们都一起参加。我们相安无事,关系比离婚前还好,即便后来他又结婚了,我们还是如此,我和他太太相处的也很好。”戴安面带微笑,好像在回忆一段美好的往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淑梅把脸扭向一边,做了个鬼脸。美国真是不可思议,都离婚了,怎么关系比离婚前还好,那还离婚干什么?就是做家务带孩子这点事儿,也值当离婚,真是有点吃饱了撑的。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很好,很好。”

“是的,”戴安自顾自地说,完全没意识到淑梅心里正想什么,“我们没有放弃各自的理想和追求,也没有耽误抚养孩子。当然,离婚对孩子肯定会有伤害,”戴安低下头,但只片刻,就抬起头说:“但我们不离婚恐怕对孩子的伤害更深。”

淑梅没有回答,但她至少部分同意戴安说的话。她们苗圃有个男的要离婚,老婆是外单位的,不愿离,于是就隔三岔五地带着孩子来场部哭闹,要单位领导给她做主,不许男的离婚。淑梅几次在场部看到那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恐惧、无奈、又难为情地陪着母亲在场部办公楼里吵闹哭诉,觉得孩子很可怜。那个妈妈太不为孩子考虑,大人的事,干嘛把孩子拉来做垫背的!

“淑妹,”戴安接着说:”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追求和职业,永远不要依附于任何男人。只有经济上独立,你才能有独立的人格,你才能主宰你的生活。如果经济上依赖男人,女人只是在家相夫教子,那和一个附带保姆服务的□□有多大区别?”

戴安的话很刺耳,淑梅吃惊地睁大了眼瞪着戴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保姆,□□,天呐,戴安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古怪的念头!

“如果那天被喜新厌旧的男人抛弃了,”戴安继续说,“女人的命运会有多么悲惨。所以身为女人,一定要自强自立,不要成为男人的依附。淑妹,我很高兴你准备申请读研究生,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你们中国来的留学生很多都是这样的,夫妻一起上学,我很佩服你们中国的女性。”

听到被赞扬,淑梅有些受宠若惊,她从没觉得她值得谁佩服,但戴安的态度很诚恳,淑梅咧嘴笑了笑,自豪地说:“我父母也常说要自己努力,不要靠别人。”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戴安问。

“我母亲是个职员,父亲是一家大型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淑梅做了些夸张。

戴安笑着问:“你父亲是CEO吗?”

淑梅赶忙否认,“不是不是,只是高层管理人员。”

“那收入也应该不错。”戴安满意地点头说。

“在中国还算可以,但和这里比,就差远了。”

“你有这样的父母真好,如果她们来美国,你可以带他们来我家做客。”

晚上回家,淑梅和东山谈起今天的经历,东山也觉得匪夷所思。当然,淑梅把戴安有关女权主义的部分全都省略了。

“美国不是资本主义国家吗,怎么还有社会主义者?”淑梅不解地问东山。

“谁知道,美国什么都有,好像还有□□。”

“真的吗?你胡说呢吧?”

“啊,我也不确定,好像听说是有。你管那么多干嘛,好好学你的英语就是了。”

“谁管了,我不就是问问吗!”淑梅抢白东山。

东山嘿嘿地尬笑了两声。

晚上起夜的时候,淑梅从洗手间出来,正好撞上刚回来的室友。她睡眼惺忪,披头散发,看见刚开门进来的小伙子,有点难为情。

“回来了。”淑梅一边用手捋头发,一边努力在脸上堆出笑容。

“嗯。”小伙子每次都是简短的回答。

“吃饭了吗?”

“吃过了。”小伙子也笑着边说边往自己屋里走,背包沉重地在后背上坠着。

“我们今炸了点鱼,要不要尝尝。”

“噢,谢谢,不了。我吃过饭了,谢谢您啊。”小伙子说着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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