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下的声音(23)
虽说飞机晚上七点多就降落了,但淑梅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接机的人不多,淑梅一眼就看见了来接她的东山。他乡遇故知已是人间乐事,更何况是他乡遇夫君,淑梅高兴地举起胳膊向东山挥手。东山也看到了她,一边招手,一边跑过来,他好像瘦了一点,但白了些,皮肤也不似以前那样粗糙。
“你来了好久了?”淑梅问。
“也没有,到了有一个多小时吧。我还说你怎么还不出来,人都快走光了。我怕你迷路,找到那边去了。”东山说着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哪边?”淑梅有些不解。
“哦,那边还有一个出口。” 东山整了整淑梅的行李箱,把它们放得更稳当些。“走吧。”东山推起行李车,淑梅跟在他旁边。
“如果转机的话,也是在这个机场转吗?”淑梅问。
“对,但因为是个小航空公司,得去另一个航站楼,不太好找。我怕你本来就累,英语也不好,初来乍到的别再跑丢了,所以干脆开车过来接你得了。”
“从这到家要开多长时间呀?”淑梅问。
“两个小时吧。”
他们出了航站楼,东山让淑梅在原地等他把车开过来。
“哎,你要不要上厕所?”东山突然问。
淑梅本想告诉东山自己在出关的时候独自溜到厕所里大解,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就对东山说:”我快下飞机的时候用过卫生间了。”
东山小跑着去开车,淑梅自己守着两个行李箱,站在路边等候。四周黑黢黢的一片,荧光灯下,所有的物体好像都褪去了白天的颜色,有光的地方白,没光的地方黑。
天空飘着零零星星的雨点,空气潮湿阴冷,淑梅把衣服的拉链拉到脖颈,双手插进衣兜里把衣服的下摆收紧。周围不时有人走过,淑梅虽然对来往的行人很感兴趣,但不好意思盯着他们看,只用眼角的余光不断地打量他们。
一辆轿车停在她面前,东山从车里下来,他打开后备箱。淑梅把行李车推到后备箱旁,东山弯着腰把后备箱里的东西规整了一下,然后抓起两个大旅行箱,把它们塞了进去。他关上后备箱,跑到另一边上车,伸手把副驾驶这边的们推开。淑梅坐进车里,刚把车门关上,东山突然用手钩住淑梅的脖子,探过头来亲她。淑梅淬不及防,几乎倒在东山怀里。
“干什么你,神经病啊!小心人看见。”淑梅试图挣脱东山。
“谁看你啊!”东山把嘴压在淑梅的嘴唇上。
淑梅从东山胳膊里挣脱出来,“讨厌,没正经。”她在东山的肩膀上打了一拳。
东山嘿嘿笑了两声,用手抹了抹嘴,发动汽车,他们驶出机场。
淑梅整了整头发和衣服,在车里四下打量:“这是咱们的车?”
东山嗯了一声,
淑梅听东山说过买了辆二手车,但是这车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要破旧,她有些失望。而且车里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就好像去别人家串门,闻到的别人家的味道。她本想抱怨一句为什么没有好好清洁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出了机场,他们直接上了高速公路。路边的建筑连成一片,但是没有电视上的那种摩天大厦。
“这楼也不是很高啊,那些摩天大厦在哪呢?”淑梅不解地问。
“这里是郊区,我们在往城外走,市中心在相反的方向。现在是夜里,今天又下雨,看不到的。”东山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开了一会儿,路边的建筑开始变得稀稀拉拉,渐渐地,灯光也变得稀少。前面车扬起的水花不断洒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刷一下一下把水抹去,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淑梅觉得有些燥热,把衣服的拉链拉开,她问东山:“开暖气了吗,车里怎么这么热?”
东山说,“我开着暖气呢。”
淑梅用手试了试,果然挡风玻璃下面的出气口在呼呼地冒热气。
“开暖气干嘛?多浪费啊,车里也不是太冷。”淑梅虽然是埋怨的口气,心里还是有点小幸福。
“今天很潮湿,水汽大,不开暖气就得把车窗打开,不然玻璃上会有雾气,看不清前面。”东山给淑梅解释。
“会吗?”淑梅嘟囔了一句。
东山没有说话,把关上暖气。不一会挡风玻璃上就结了一层雾气,视线变得模糊。
“那你还是把暖气打开吧。”淑梅靠在椅背上,扭头往窗外看。
窗外黑乎乎的,隐约可以看到隔离带外面的树丛。车辆越来越少,只有前方依稀可辨的几对红色亮点,告诉他们还有同行的旅人。和所有摸黑赶路的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都会心怀不安一样,淑梅也感到不安和忐忑,虽然有东山,虽然她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但她对哪里一无所知,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毫无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