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独生子女生存指南(137)

作者:王斤斤

后面跟着的是密密的语数英作业。刚刚三个课代表还在为黑板上各自的“领地”吵得不可开交。

桌子搬走,生了一片空荡荡。

像是光滑皮肉上被硬生生剐去的一块。

后面的学生依序往前推进一个位置。

离开的空虚存在,很快就被填满。丢到了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我一直没有转过头。人的惯性是一种凌驾于人本身的东西,像是身体里生的良性肿瘤。或许可怕,但不必太担心。

可是,也需要要小心。

我只是无法想要,如果一转过去,看到的不是那张熟悉的脸,我的情绪和面部表情,会不会失去我的控制。

暑假两个月相安无事。

除了学校布置的实践任务,我大多数都宅在家里。张梦洁被她妈押着报了钢琴班和数学补习班。她每次打电话来,第一句就是:储悦,我不想活了。你来取了我这条狗命吧 。

我哈哈笑着,糊弄过去。约着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却总也没有成行过。

张放放则比较偏向于我的养生疗法,她爸妈都要上班没功夫照顾她,将她打包送去了奶奶家。

斗地主,钓龙虾,采菱角……

所有属于乡下小孩的快乐,她一样都没拉下。

我跟她通电话,偶然会了解到班上其他人的近况。

末了。

放放在那头犹疑的顿了一下:“储悦,你还好吧?”

我是真的一头雾水:“我?我怎么了?我每天吃得下,睡的的着,不要太好,就是最近热得肿了。”

“就是江炎。”

“他走的时侯,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

“算了,你别太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那你说胥乐远算不算那一棵草?反正你现在也不稀罕他了。”

“你喜欢他啊?”张放放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可怕:“那……那我帮你追他,怎么样?”

……

怎么样个头!

“你疯啦。”

“滚!”

我的确是个喜欢逞能,又爱强颜欢笑的人。但是这一次,我似乎真的没有预想中的难过。只是偶尔的某一天,当我躺在床上迸开双眼,迎接我的不是清晨的朝霞而是落日的余晖时。

通宵带给我的快乐结成了一场毫无预计的落寞。

黄昏总是一天之中最悲哀的时侯。

也许是因为最无可奈何。

在那个时候,我似乎的确,是生了几分的惆怅。

还有空虚。

身体被掏空,一阵冷风跟孤魂野鬼似的,在里面四处飘荡,哀嚎。

但我以为,到这里也就是结束了。

不过就是一场分别,我又不是没有失去过。

八年级第一学期报名。

那一天依然是炎热夏日,我也依旧迟到。

这一次,我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门边。马芳平将我叫进来。我觉得她我的态度似乎要比上学期温和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我期末考试得了班级第四。

我小步快赶走向我的位置。周围都坐了人。大家都认识了一年,对我的脾性也早就见怪不怪。

但是。

当我猛地一抬头。

和我在半空中,短短对上一瞬的那道目光,是如此的陌生。

如夏日闪电,蓦然降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身体里某个老旧的零件终于终于失去了工作的动力,叮的小小一声,垂落在地。

万物静止。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一切,仿佛都与我无关。

马芳平在宣读本学期周末补习班的名单。

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毫无悬念地回归了A班。但是我感受不到快乐,或者是一丁点的喜悦。这个结果我早已预知,所以如果有高兴,也已经被透支。

一整张名单读完。

没有那个曾经熟悉的名字。

报名结束。

我在楼梯下楼转弯的地方遇见了胥乐远。他没有看见我。一个男生搂着他脖子,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下楼。

任何时候都没有覆盖我的冰凉落寞,这一刻,在他们鲜明的笑声和欢闹里,却无比地嚣张起来。

我终于,终于,确信。

江炎离开了。

而我的难过却不是因为这个。

我是难过一个人的离开。

离开地这样彻底,无影无踪。

而大家都迅速切换了一种新的生活模式,仿佛他根本没有存在过。

放放问我:江炎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他很像我。

不说再见。

清明节临近,江南的天气逐渐蒙上一层湿漉漉。

大家在课间笑闹着祝福彼此“清明节”快乐,而我则有些疲倦地趴在桌子上。生理期的到来,让我整个人丧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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