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什么时候栽了杨柳？”沈清然新奇地问箫怀辰。

“大概是入夏的时候。”

“我们过去看看。”沈清然看箫怀辰走在后面太慢，拉起箫怀辰的手一路小跑过去。

手与手瞬间相触，不可言说的柔软，箫怀辰心尖一颤，木楞地任由沈清然牵着过去。

十来树杨柳临岸而立，青葱茂盛，夜风中摇曳枝条。

“你喜欢杨柳？”箫怀辰问。

沈清然摇摇头，满眼杨柳树，“琴川有很多杨柳，春天里柳絮纷飞，感觉亲切。”

琴川，沈清然的故乡。箫怀辰一直对这个地方充满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能孕育出这般的沈清然。

今夜的她褪下了所有的老成持重，忘却了所有的伤疤痛苦，毫无芥蒂地拉起箫怀辰的手，流露出了久违的活泼灵动。这让箫怀辰十分惊喜，他终于看见了沈清然原本的样子。

这本应该是她的样子，可是如今却如此难得。

“你从前在琴川会做些什么？”箫怀辰问。

他想知道沈清然从前生活，那应该单纯而美好。可命运弄人，他们的相识伴随着家破人亡、异乡漂泊，箫怀辰没能在最好的时刻遇见沈清然，这是他的遗憾。他想近一点，再近一点，看清那些错过的风景。

沈清然没想到箫怀辰会对琴川感兴趣，想了想说：“我自小和我阿公一起住，后来和师兄们一起学琴读书。”记忆开始分明，夜深人静时情意上涌，“我是学堂里最小的，但是他们都学不过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箫怀辰顺着沈清然问。

沈清然有些得意地道：“因为每天回去以后，我阿公还会教我奏琴，给我讲书，他们都没这待遇。”

微风吹拂杨柳，也拂过沈清然的脸庞，仿佛此刻还在琴川，“我们会去北山采风，去田间摘野菜，乌篷船里买莲蓬，春日明媚里结伴郊游……”

箫怀辰看出来，这是沈清然梦中的桃花源，光是想到就能打从心底开心。

杨柳……杨柳……琴川……师兄……

箫怀辰想到了什么，冷着声音问：“你究竟为什么最喜欢《杨柳岸》这首曲子？”

甘露

“自然是曲子好啊！”沈清然理所当然地回答。

“谁写的？”

沈清然有些怀疑萧怀辰的记忆力，强调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是我师兄写的。”

萧怀辰的脸色又沉了一分，不过语气淡淡，听不出特别，“谁啊？叫什么名字？”

沈清然没有察觉，只觉得这个问题发展的方向有些奇怪，“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反正也不认识，说来听听。”萧怀辰循循善诱。

沈清然拗不过 ，“林穆，我大师兄。”

敏锐的孤狼终于寻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一派了然于胸的样子。

忽然安静的对话，让沈清然察觉到了不对。

“你要做什么？”

“这么紧张做什么？”萧怀辰不怀好意地问，“你怕我对他做什么？”

沈清然咬着牙说：“你无不无聊！”

萧怀辰对于沈清然生气的反应并不满意，不打算让沈清然踏踏实实，不做回答转身就走。

沈清然见势跟过去，绕到萧怀辰面前，萧怀辰只当没看见，边走边说：“怎么，要为了他拦我？”

“不是！”沈清然矢口否认，“我想说，我讲了这么多你却没讲，不公平。”

萧怀辰停下脚步，看着只到自己下巴的沈清然，“你想知道什么？”

沈清然来回踱了几步，想了想说：“你之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有。”

“没有还娶那么多妃子！”沈清然抱怨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怀辰心里的岩石落入湖泊，一路下沉，失重感掩盖了刚才所有的酸味儿。

有些事情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敢轻易揭开。沈清然有些后悔自己话从口出没有多加思索。

萧怀辰正色说：“你信我吗？认识你以来……”

沈清然打断道：“我信。”

这将近四年的朝夕相伴，沈清然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无数次的自我告诫没起作用，她选择遵从自己的心。

“其他的呢？你有什么觉得有意思的能告诉我？”沈清然岔开话题。

箫怀辰沉默良久，回望自己的过去，那少得可怜的温情实在记不起，剩下的是骨肉相残，是幼年丧母，是权谋斗争，是一个人坐在甘露殿，埋在一推奏折里。

他不愿沈清然去了解那样可怖的自己。

“我从前活得没什么意思。”箫怀辰扶着沈清然的肩膀，看着她说：“但是今后，会很有意思。”

不想说便不说，沈清然能自如地收回自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