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青春·爱未央(34)
奕星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你们才认识两天,都已经发展到出去吃饭的地步?而你,还那么高兴的样子?
徐南竹似乎有点儿觉察,忙追加了一句:“昨天太麻烦师兄了,今天请他吃饭呢。”
说完了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我跟他解释什么?
赵奕星低头不再说话:我明明在这儿等着你陪我,可是,你却偏偏在今天请他,你那么着急报恩?比探望生病的我还重要?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似乎没什么耐心了。
魏清源觉得徐南竹委实可爱,根本没察觉到赵奕星已经燃烧起来的小宇宙。
“以后不用客气,有我能帮到你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南竹有点儿尴尬地站起身,指着门外:
“那个,魏清源在这儿,我先走了?”
“不行。”赵奕星说。
“好。”魏清源说。
两个人同时说,徐南竹一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在僵持的时候魏清源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号码,按掉,然后语气平淡地说:“我有事,我先走了。”
果然还没有离开医院,第二个电话就打来了。
他接了电话,并不说话,只有对方一声大喊:
“儿啊,爸爸实在是需要钱啊,这个月的催款日又到了,今天家里遭贼了啊。”
魏清源厌恶地把手机拿远,对方的哭喊却也非常清楚,但他看到有同学走过来,又把手机拿到耳朵上。
“儿子,救救爸爸吧,下个月,爸爸保证下个月自己赚钱还,呜呜……”
这不知道是他下的第几个保证了。自从魏清源上了大学,还被保送为研究生,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就是“摇钱树”,这样的招数屡试不爽。
“行了,我知道了,明天我给你打钱。”
然后他快速地挂了电话,他不想听假哭,不想听假故事。不想深究他这个父亲拿着他的钱——日夜画图、有空就兼职、跟着导师做项目挣来的钱,去打麻将了还是喝大酒了或者在网上打游戏,无底线地投钱——变相地赌博。
魏清源的“天使”们
关于家庭几个镜头在他的脑海中闪回:
那一天天真是阴得太厉害了,他在小屋里写作业,开着昏黄的灯。
妈妈在外面胡乱地收拾一些东西,打包完行李箱,神情慌张地把他拉到身边,胡言乱语地说:“妈妈不能带你走,我怕你跟妈妈吃苦,妈妈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妈妈带你走,我们一起死在外面吧……”她边哭边紧张地看着外面,昨晚被爸爸打伤的头没有处理,还在细细地渗着血珠。
他的小手想要摸一下妈妈的额头。妈妈抱着他嚎啕大哭:“我的孩子啊,我们为什么这么命苦啊,妈妈不该生你,不该生下你啊……啊啊啊……”
一道闪电过去,雷声阵阵。妈妈像是被雷声惊醒了一样,拉起行李箱就往外走,边走边喊:“你快躲起来,快跑,去奶奶家,那个畜生要杀人了!呜呜……”
他刚上一年级,那天他为了追妈妈,连作业都没做,慌乱中也没拿作业本出去,第二天被老师罚站半上午,当时他正在发烧。
妈妈走的那天,他哭着敲开奶奶家的门,奶奶家在一个特别老旧的小区,四十多平的房子里堆满了她拾荒拾来的塑料瓶子和纸壳子,屋子里发霉的臭味常年不散。
“奶奶,妈妈走了,我没追上她。”话一出口,他哭出声来。
外面下着大雨,他浑身又湿又冷。奶奶平常就不太好相处,现在只是让他立在门口哭,并没想让他进去,听说他妈妈走了,老太太在屋里疾走了几趟。魏清源看着她在小屋里转圈,有点儿晕。
“这个女人早晚得走……当时不让她生非得生……不该嫁啊……”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不像是娶媳妇,倒像是嫁女儿,而女儿嫁给了一个浑蛋,自己跌坐在地上大哭。
魏清源并不知道那天这两个女人为什么都来不及擦干他的眼泪,而是只顾着自己哭。
好在,奶奶收留了他。他换了奶奶捡来的干衣服,不到吃晚饭就发起烧来。他烧得迷迷糊糊的,只听见好像一晚上奶奶家的小门都被敲得山响。
从那天以后,他没再看见父亲。他既不敢问妈妈去哪儿了,也不敢问爸爸去哪儿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活在爸爸的坏脾气下,之前有妈妈为她遮风挡雨,现在,他也不知道不到十岁的他到底能做什么。
跟奶奶一起拾荒算吧,回来跟奶奶一起整理她的劳动果实算吧——因为只有这样的时候,才会让奶奶常年阴郁的脸,稍微展现出笑颜。
义务教育九年,他每次都排到班级前三。在他心里,他不想跟爸爸一样,而老师说,只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