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锁没锁门(13)
佟玲轻轻摇了摇头,唇上咬着发丝,欲言又止。
“我猜……”她用手指挠了挠眼角,窗外的柔光却不刺眼,“有点孤独吧,有种,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坚持着什么。”
一滴黄昏下闪烁的泪珠从佟玲的眼角滑落下来。
李商递给她一片柔白色的纸巾。
“谢谢。”佟玲拿它摁着自己的眼角。没有去看他。
面对着窗外的海滩。
她赶快将泪擦干了。
手机响了起来。
佟玲拿起一看,咬了咬嘴唇:“我该走了。”
“嗯,佟小姐,我们下次再见。”李商微笑起身,为她敞开了房间的门。
一架飞机掠过高楼的上方,隐在黑夜里的翅膀跳闪红灯,随来一阵轰轰声音。
佟玲回到了小区。刚上楼梯,就听见从门里传来一阵妈妈的笑声。
她弓腰进入,朝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
背后,一扇窗前,她爸和潘小千对坐畅谈。潘小千抹着发油。灯光让他的大背头油滋滋的。
“玲,怎么回来这么晚?”
电视机映着沙发后面的佟玲凝固的影子。
她感觉到了从厨房瞪过来的视线。妈妈发现了她。
就好像地上都是蛛丝。
在她刚踏入进来的瞬间,就已经无处可逃了。
“啊。”佟玲轻轻应了一下。
开门走进自己房间,手提包往床上一扔。她松了一口气。
脱下褂子。
慢慢地将它放在椅子上。
房间安静。只听褂子的拉锁砸在椅子上发出了轻响。
她用手指抠着椅子。
回忆着黄昏下的那一刻。
忘不了他的微笑。
厨房飘来一阵油炸刀鱼的鲜香味。
走出房间的佟玲,肚子有了回应,嘴里也溢出一点口水。
拐弯走进厨房的时候,她觉得潘小千跟她爸说话,不时地也朝她这边瞄了过来。
她不管他。
一步迈入厨房。佟玲看见妈妈端着一盘肉炒蒜苔,走来把菜放在了她边上的白瓷灶台。
蒜苔升着热气。肉有些烫。她准备去品尝一块。
妈妈拍开了她的手:“别碍手碍脚的,去,扒几块蒜。”
佟玲往厨房里走,又瞄准了一盘鲜嫩的刀鱼,拿起一块,放嘴里,哈着气,吃下了。烫嘴。
“蒜在哪儿?”
“调料盒那块地方,你找找吧。”她姐佟瑗系着那种买调料品送的围裙,清洗着拔了毛的鸡。
周围放着好些盘热气缭绕的菜。
佟玲过去找蒜。忽略了厨房。忽略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李商现在在干嘛呢?她走了神。
姐姐从厨房的白色热气里,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没去哪儿。”佟玲在调料盒的地方找了片刻。又打开上方的橱柜。
“在橱柜里。”
她拿出一包蒜,倚着电磁炉边上的白瓷砖墙,扒着又脆又白的蒜皮。
心不在这个地方。
还在那个白色的房子里。
“蒜在橱柜里。”她又说了一遍。
“哦,是吗。”佟瑗的声音很快被炒菜声压了下去。
佟玲把扒好的白蒜,一颗颗放在碗里。手指有些辛辣。
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要舔。总之舔了。
同时提醒自己现在别揉眼。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她耳朵微红。想什么呢?有什么理由给人家打电话?
我在想什么?
“扒好了吗?”佟瑗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过去,看了看她手里的蒜,“算了,我来吧。”
“不用,我都快扒好了。”佟玲把拿蒜的手一收,好像是藏着什么宝贝,手都快绕到了背后,“你去忙别的吧。”
佟瑗看看她妹妹的双眼。人不在这里。她去了哪儿?
佟玲看见姐姐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她总能找到活让自己忙起来。这一点跟妈妈很像。
佟玲一直觉得姐姐佟瑗就是年轻的妈妈。说话的方式像。价值观也像。
以前有时佟玲一回家,看到厨房有人系着围裙,以为是妈妈,结果对方一说话,她才发现是姐姐。
那时候,姐姐在家都不化妆,衣裳也不讲究。
所以佟玲都是先不出声,靠近了再认,不时也调侃说她就像村妇。
室内的灯很亮堂,玻璃漆黑,闪烁白油似的光泽。
厨房里,妈妈跟她姐佟瑗系着同一款围裙,仿佛母女装。
她们有说有笑。
聊着佟玲不感兴趣也插不进去嘴的话题。
又望着那边对她爸说笑的潘小千。
佟玲攥着自己的袖子。把扒好的蒜放进碗里。一句话不说。
走出了厨房。
自个去沙发坐下。
拿起了一本书。
爸妈只需要一个女儿就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