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我说：“刚才那个板子上说：安德烈修士建了这座教堂，然后终其一生都在以教堂的灯油治愈被病痛缠身的信徒。虽然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灯油并不能治愈残疾，但信仰的力量也许可以。”

韩玉眼神在放空，我以为他也有什么感慨，结果他幽幽说：“贤者时间让我听这个，我感觉自己要升天了。”

半晌，他又叹：“以前看历史书，说什么皇帝不早朝，白日宣淫，荒废政务，还觉得恨铁不成钢，脑子有问题。现在多少能理解了。”

“理解什么？” 我问。

他拉住我的手，半笑不笑：“那么，一会儿我们逛完这里就直接回酒店吗？”

才不！

（第一件事，完）

第24章 第二件事（一）·★

我觉得没什么人能真正做到内外一致吧。磊落如老韩，他在家和在外也不尽相同。

老韩工作后有次聚餐可以带家属，他们组里氛围很和谐，风控建模组，都是中国人。大家就用中文闲聊，聊到家里养的宠物，我说他怕狗，连柯基都怕，见着老远就绕道走。他的组员们十分惊讶，然后都憋笑，说真看不出来，一直以为老韩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男人。我说怕狗就不顶天立地了吗，他还……老韩在一旁捂脸，说你快别说了，再抖搂抖搂没威严了。

近几个月不是都窝家办公么，老韩每天上身穿着洁白平整的衬衫，下身穿着花格子裤衩在家走来走去。摄像头开着时眉头紧锁，说话严谨，用词商务；摄像头一关，转头就和我说：“脑婆，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饭啊？” 那语气让我有点想打他。

这是他的包袱。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对外威严深沉大家长；对内撒娇精。

但其实也不能光说他，我也有包袱。我的是仙女包袱。我在恋爱初期是完美人设。

刚谈恋爱那会儿，我每天早上订闹钟爬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再钻回被窝和他亲亲，假的很。他都不知道这些事，以为女生就是这么香喷喷，睡一觉起来口气都没有。

那时他迷迷瞪瞪地抱着我，越亲越疑惑，还问：“你怎么这么香啊。” 我假装不知情：“诶？是吗？我都不知道。可能仙女都这样吧。哪像你似的。” 一度整的他挺自卑，认为‘臭男人’这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除此之外就是，我在他家不敢拉屎不敢放屁。

我知道写到这里好多人要打我。言情怎么能写这么三俗的东西呢！

但的的确确是真的，没谈恋爱时，我总觉得，两人是否亲密的评判标准是上没上过床，有没有肌肤相亲。谈恋爱后我发现，这个标准太文艺了。最现实的标准是，敢不敢当着对方的面放大屁。

现在我俩当然没这问题了。家里俩厕所挨着，最近几个月在家，我们经常一起相约进厕所，还实时汇报情况。隔着一堵墙边上厕所边喊着聊天。没在家办公时，那时他在单位，我在学校，经常上午十点收到他的一条微信：老婆，你猜我在干什么？我回：**！我也在！（此处省略不雅词汇）

这大概是没谈恋爱的人无法理解的变态行为吧。

说到变态我又想起一事。我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趁他洗澡前一件件脱衣服时，在旁边站着，学着有钱老色批的样子一张张往他身上假装扔钱，边做动作边说：脱啊，给我脱，我有的是钱！后来么，后来就是被他扯到花洒下一起冲澡，他说：还来劲了？

总之在之前，这些行为我都不行，端着大概有好几个月。每天都要跑回自己的住处，处理好‘人的三急’再跑回去找他。也不嫌累。

然后就在我俩从蒙特利尔回来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事吧本质上说不算是好事。但结果却意外的好。连带着解决了好多尴尬的问题，譬如说我一直不敢让我妈知道我和韩玉同居了，这事发生后我妈不仅默许我可以搬去和他一起住，甚至还把韩玉当成准女婿；譬如说我的仙女人设彻底崩塌、从此放飞自我，过上了放屁自由的平凡人生活，我俩日常也不演偶像剧了，变成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从云端到了人间。

*

那时我们回来后，先通过视频见了双方家长。正式介绍男女朋友给爸妈。

我见他爸妈时，心里打好草稿大大方方喊阿姨好叔叔好。但接通前一秒我又在想，说阿姨似乎太口语了，要么就学电视里文绉绉地喊‘伯母’？

正纠结是说‘阿姨’还是‘伯母’呢，视频就接通了。我紧张啊，上来一句洪亮的‘阿、母、好！’ 。

随后气氛大约有几秒的沉默。

韩玉在边上闷声笑。我急得满脸通红，出了一手心的汗。想着完了完了，他爸妈一定觉得我脑子不太聪明的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