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帝衣(96)
朝楚公主甚至没有任何一种情绪来面对肖贵人的无礼,她的手指轻轻拈着玉折扇,似是极为悠闲。
尊贵的少女秀长的玉白葱指上,皆留着一管寸长薄透的指甲,不染朱色,轻笼翠袖掩春纤,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敛,视线落在屏风的栀子花上,花瓣微微蜷起,羞涩而洁白的美丽。
公主她……没有一星半点要解释自己是如何判定肖贵人的罪名的,这恐怕是难以服众的,魏明姬这般想着,却发现叶荞曦目含玩味的盯着肖贵人,而其余的妃嫔们,竟然没有一个露出质疑的神色。
这就是,皇权的力量吗?
足以压过一切的情理法,足以信口而言,足以折服一切,分明是该骄傲的,因为她与这象征着皇权的少女近在咫尺。
然而,意料之外的,魏明姬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惶恐,油然而生的恐惧爬上了脊背,她忽然不敢再抬头,去看她自以为已经熟悉的公主。
真是,可怕的力量与权势。
肖贵人总算是清楚一点,无论如何,绝不能在此就被寒山宫的人定了罪名,否则不管她有没有罪,也得掉一层皮了。
在这宫里,想要翻身不容易。
她没有第二次机会,她不能,郦妃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死人,这让肖贵人失去了理智,她尖声讽刺道:“你有本事,就来说一说,我到底做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还是你的神明看见了什么,只不过是信口胡言,都是信口胡言。”
“你的错与罪,不该我来说。”少女一口齐整洁白的皓齿,在肖贵人眼中宛如森森獠牙,眼见着,对方宛若丹霞的檀唇一角向上挑起,像是,像是会微笑的猫,啊,啊……肖贵人的双手被人压制着,在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内心发出剧烈的呐喊。
魏明姬却全然没有注意这些,她只是听见公主的声音,咬字清晰,嗓音清越如玉碎,还有……还有,她的确不是在笑。
微微噙着的唇瓣,实则唇线平平,那么,唇角向上的弧度,又是什么,仅仅是口脂施过的丹泽朱色呀。
看似笑靥如花,实则冷若冰霜。
“殿下……可休要信口雌黄呀。”肖贵人低垂着头,胸口激动地起伏着,连喘息声都变得急促而愤怒,嗓音阴沉的艰涩道。
一旁的妃嫔横眉秋波,掩唇娇声道:“红口白牙,信口雌黄的那个人,分明是你啊。”
郦妃与朝楚公主微微颔首,其实她也并不熟悉这一位,意气风发的朝楚公主。
郦妃清艳的面庞可谓一代丽色,多少人折服在她的美丽之下,登门求娶这位美丽的女子,一代佳人归于皇家。
已是尘埃落定,朝楚公主兴致缺缺:“无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郦妃娘娘扶了扶鬓角,含笑道:“殿下慢走。”
眼看着朝楚公主一行人款款而去,郦妃才似笑非笑的垂下首,将目光落在这只可怜虫身上,勾起朱唇,清清淡淡道:“既然你如此不服,就到皇后娘娘面前辩解去吧。”
肖贵人恍然想到了什么,打一个激灵,指着郦妃悚然道:“你,你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朝楚公主面前这样,这样激动愤怒的得罪了朝楚公主。
“若非如此,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吗?”
郦妃娘娘目含不屑,说起话来声调少了在帝王面前的柔婉,而是多了一宫之主的威严,皇子落水并非儿戏,以陛下的态度,即使没有事也一定会过问。
待此事结束,郦妃才对身边的人笑道:“这么个刁滑蠢货,竟敢与寒山宫的讲什么理,连本宫都看出了,她满嘴荒唐,真以为自己随便说两句,就能劳驾朝楚公主为她动用神言了。”
这都是凭借帝王的宠爱吗,子女自然与妃嫔不一样的,更何况他们的帝王更加重视骨肉至亲,张狂无知的妃嫔,根本不需要朝楚公主金口再开,随后就会有人乖觉的处置掉。
仅仅皇帝漫不经心的两日宠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魏明姬低垂下头,她身边的人都太聪明,连她以为温柔且善的公主也并非是她的以为,朝楚公主从来不会流露出多余的情绪。
也不会与兄弟姊妹过多的亲密,她的嫡亲皇兄也似乎只是看似密切,实则有所疏离,她仿佛处于那么一个微妙的位置,尊贵又孤独。
“难道不苦恼吗,总也看不懂公主在想什么。”
闻言,叶荞曦唇角翘起,无忧无虑,嫣然笑道:“为何要去懂呢,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人看透的。”
觉得她真是杞人忧天,不懂又怎样,还不是她们与公主最亲厚。
“一早就听说公主要去魏家了,我可有阵子见不到你们了,明姬,难道不邀请我去吗?”叶荞曦和魏明姬熟悉起来,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