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帝衣(230)
“尔等奉谁之命,为何而来?”朝楚公主神情凛然,众人面面相觑,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没人说过……朝楚公主擅武。
朝楚公主趁此时机,向右边探手抽到了一旁的新弩盒,三箭齐发。
魏明姬瞠目结舌,可她看到公主的神情,又深觉,这就是朝楚公主。
她想起了初见,十五岁的朝楚公主尚且青涩,现今,十八岁的殿下已经彻底褪去稚气,端庄娴娴,两颊趋向清冷的弧度,偶然一观,侧颜竟看出三分锋利,来日,初显轮廓。
只觉恍然如梦,不知不觉,竟然已有两年。
公主微微昂首,侧身而坐,手持机弩利箭,居高临下,眼睫敛下,冷漠的审视殿中的一众闯入者,下颌白皙,额头光洁,唇若丹泽。
“孤倒要看一看,尔等谁敢犯禁。”
朝楚闻声抬起眼帘,看见的不是那美绝人寰的四皇子,而是三皇兄,长孙少湛。
广阔深深的殿宇,他缓缓走了进来,眉眼肃穆,身后的杀伐之声:“你就不该回来。”
“我不想成为收拾残余的人。”朝楚公主莫名的竟对他生分起来,紧抿着唇角不言语,有些防备的站了起来。
长孙少湛转目见朝楚公主右手上,原本纤长的玉甲被尽数剪除。
他微微一凝,声色疏冷:“也好,既然你不肯走,那就留下吧,祭司的见证,再好不过。”
朝楚公主低垂着眼帘,神色自若,仿佛一点都不在意,长孙少湛当然也只是言语威胁她,并没看出半分其他情绪来。
看来,他离开的这么长时间里,少幽已经完全的蜕变了。
“大肆杀戮的开始,就是自相残杀,皇兄,这不该是你做出的事情,你说过,你要成为贤明的君主。”朝楚公主知道,自己没有说服皇兄的余地。
“这不是杀戮,只是清场,区别很大。”长孙少湛鲜少地笑道。
他不以为然的态度,令朝楚公主不寒而栗,就和曾经一样,他总是喜欢出其不意,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这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朝楚公主此刻的眉眼在晦暗的殿中,缥缈又虚幻,只淡淡的说:“这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至少这个代价,我们付不起。”
她一早就看见了,既定的命数,无论是什么样子,他们都要一起承担,欢喜也好,痛苦也罢,甘苦与共,休戚与共。
“那是你固执己见了,已经开始了,难道,你还要孤引颈就戮不成。”长孙少湛瞥见了仓惶又悲戚的魏明姬,径直掠过她,旋身而去:“这是背水一战,孤已经没有时间,与你在这里理论了。”
“你是金阙玉质的公主殿下,哪里知晓人间疾苦,从小大到大,便是连饿都不曾饿过的,朝楚,皇兄们做的事情,你不会懂。”
她常年守在神殿,对外一无所知。
“明日之后,一切都将结束。”
长孙少湛携剑阔步离开,朝楚公主闭上眼,她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看着杀戮再次降临风浥。
皇兄他从来都是,政见不和可以说,说不了就杀。
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为明主之君,对于朝楚来说,哪个哥哥上位都无碍,若是如此,三皇兄的性情的确令人胆颤。
朝楚公主偏过头去,也许吧,可世家能够长存百年,必然是有存在的原因,一切在长孙少湛成功之前,都是虚妄。
“你,你……”皇帝听了信王的话,心里升起一丝不妙,想起他多年的蛰伏,又心觉可怕,他有点担心他那几个儿子了。
信王做出一副诉苦的样子,嘴里说的话能把人气死,他苦着脸说:“哥哥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等的白了头,但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总算没有白费,总算总算没有白费,等的我都快没有耐心了。”
皇帝多年未曾见到他这无赖嘴脸了,多年前还是他们都年少轻狂的时候,信王也同样野心勃勃,很有些没皮没脸的作风,不过后来是在不为先帝重视,又出了诸王混战,越发的落了下乘去,就不得已放弃了。
他错看了这个弟弟的心性,也低估了他的城府与耐心,只道:“你还未曾死心。”
信王笑着点头答道:“是,臣弟未有一刻死心。”
他等了太多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光阴,等着皇兄的儿子们长大,想尽办法的挑拨离间,制造矛盾,让他们从好兄弟到自相残杀,一点没有意外,就应该是这样,皇族都应该是这样。
没办法,谁让他不曾在十六年前的战役中胜出,只好平白的耽误了十六年,他好好的保养着身体。
他唯有等着他们慢慢的崩塌瓦解,本来就不是多么坚固的感情,而且,在长孙皇族里,个人的偏执信仰往往重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