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帝衣(214)
她淡漠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微微张着口,心口痛极,她伸出的手沾满了鲜血,在风雨中微微颤抖着,眼前依稀旧时光,注视着宛若跌落的皇兄。
她看见皇兄的侧颈上,蓦然裂开一道细细的鲜红血痕,长孙少湛抬手捂了住颈侧,脸上呈现出骨怒面白,神情悲烈又不甘,随即伤口开裂,透过捂住的指间,在雨幕中喷出了大片的血雾。
后心被袭,他的膝盖不由自主的向前折去,恍若玉山将倾,烈烈哀绝,仰首悲叹又似不甘。
“朝楚……”我的皇妹。
朝楚公主看见,皇兄张了张嘴,唤了她的名字,如神祗深沉的呼唤,又仿佛遥远而古老的哀吟,他的眼中的是前所未有的哀伤与不甘,无可奈何的命格。
他的哀伤是为了谁,他的不甘又是从何而来,朝楚公主是明白的,他们再也
朝楚公主踉跄着向皇兄而来,伸出手想要俯下身去,与此同时,颓然无力的侧身倒了下去。
大青山下,广袤的草原上肆虐的冷风,掠起女子垂落浓密的乌发,玉冠倾落,扬卷起了朝楚公主湛蓝色的衣袖,宛如玉山倾倒不复还,鼻尖沁满了雨中泥土的腥气,与草木的清苦香气。
他死掉了,她也死掉了。
朝楚公主攥紧了手里的青灯,骨节泛白,咬牙强自抑制住喉咙里的哽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皇兄早就知道了吧。
她在极致的痛楚中,霍然睁开眼,醒来发觉自己身处寒山宫,帘帐外的熏炉里,升出的袅袅烟雾渐渐稀薄,额头上一层薄汗冰凉。
“殿下,可是梦魇了?”杏柰移灯入内,轻声询问道。
公主靠在绣云纹弹墨枕上,不错目地盯着帘外的熏炉,问道:“燃的是什么?”
杏柰呐呐道:“一梦华胥,白玉说,看您今日精神不济,燃上可以助眠。”
朝楚沉吟不语,她想起了梦中支离破碎的画面,淡淡的,笼着一层雾,又朦胧的,又鲜明的。
她还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喀清,天很低也很蓝,风时常很大,吹的人裹紧了衣衫,淡黄的小花开在这里,羸弱坚韧。
第70章 天意
苏桓迟与朝楚公主的信件往来渐密, 他发觉,公主比以前的态度温柔了许多,很多措辞,甚至不太像是公主此前表露的脾性。
现在与他通信的人, 当然不是朝楚公主。
自从南熏殿事发后, 白玉监视寒山宫的任务, 也由暗转明,光明正大地截取了所有的信件。
这也要归功于朝楚公主自矜的性格, 她从前回复苏桓迟, 全部都是由身边的侍女分别代笔,主要也是认为没有什么私密的话。
后来的字迹中,白玉也假造了迷惑人的细节,譬如比较甜蜜的情话, 她大多是使用同一种字迹, 比较飘逸雅正。
果然, 苏桓迟也上钩了,他相信了这些很亲密的内容,是朝楚公主吝与他人看的, 故此亲自捉笔写与他的。
朝楚公主本就鲜少与外界接触, 寒山宫向来以避世自居, 更没有多少可以干预送信的人手。
起初,苏桓迟写的信,长孙少湛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只当成普通的情书。
后来,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苏桓迟开始表露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图,白玉将这些通通回禀了太子殿下, 她如今在寒山宫,已经堂而皇之地用东宫人的身份行走了。
朝楚公主并没有赶她走,只是任由她做这些事情,也从不过问,一切都仿佛从没发生一样。
“就知道他不简单。”长孙少湛看着信件,别有意味道。
身为当事人的苏桓迟和朝楚公主,对这些一无所知。
东宫一片肃然清静,相比起前太子在这里时的温馨热闹,长孙少湛就显得无趣多了。
宫人通禀道:“殿下,曲昂在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曲昂是曲皇后的侄子,也是如今曲家的长子,当初长孙少湛被发落喀清之时,曾去见过他们,他们对于违抗了皇命的齐王并不信任。
曲昂也是一身的风尘仆仆,他闻知齐王被封为王储的时候,无疑是震惊的,什么样的人,能够从那样的境地里绝地反杀。
他从未了解过,自己这位皇子表弟,是如何的厉害。
“臣曲昂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曲昂没想到,齐王殿下真的就成了,成了太子了。
“不必多礼,来人,赐座。”长孙少湛对他的怔愣,视而不见,等他落座后,才淡淡道:“曲爱卿似乎很惊讶。”
“是,臣没想到。”曲昂毫不遮掩的回答。
长孙少湛坐在了主位,不以为然地说:“这却是孤早就想到的。”
曲昂直言道:“是臣有眼无珠,轻视了殿下。”
长孙少湛却笑了笑,他说:“孤没有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