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帝衣(209)

作者:水上银灯

她其实是很少笑的,至多只是端庄的微笑,他们太过相似。

她看着长孙少湛,目光幽深,说:“皇兄离开了一年,性情大变,至今未曾娶妻,总是不该的。”

长孙少湛挥去桌上信笺,冷笑不止:“是因为有心上人了吗,所以希望皇兄成婚,好出去嫁给他吗?”

心上人……面对皇兄探究的目光,朝楚公主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这落在长孙少湛的眼中,却成了承认的意思,她心虚了。

他究竟克制隐忍了多久,朝楚公主不知道,她回想起,皇兄斩杀夷夏使臣的那一日。

三皇兄的眼中,她应该如他一般,永远不会背叛彼此。

她想她知道,三皇兄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女子,他是看不上。

就如她信奉唯有神明才是高贵的,三皇兄一如是,对于身份的推崇。

她总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她想到了那个最初的占卜,她仅仅看到了一部分,便知他们的命运走向是如何没落的。

世人是如何言说的呢,无法无天的残暴殿下,太子少湛,残忍无情地除去手足,弑父杀兄。

而他的嫡亲皇妹恰恰相反,温柔顺和,面对世人抱有爱怜之心。

是了,他们应是反目为仇,各自为政,最后双双死去罢。

其实他们的面容,一点都不相似,只是因为出身皇族的气度,因为被可以培养相同的言谈举止,朝楚公主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敏锐。

“让孤想想,一个人,啊……这要花费一点心思了。”长孙少湛将手里的信件,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他总是准确的,猜测出她的所想所思,这是很可怕的。

“皇兄。”

长孙少湛的神色骤然了冷酷,他状似温柔的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随即沿着手臂攀上肩膀,捧住了她的半边脸颊,异常温柔地低声道:“别说话。”

“让孤想一想,人会在哪里。”

朝楚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渐渐攥紧。

“神女殿下,孤已经想到了。”长孙少湛笑看了她一眼,这笑容很清淡愉悦,仿佛只是兄妹间的一个谜语。

“是南熏殿吗,”长孙少湛侧首,观她神情保持着冷静,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南薰殿,啊……一个男人,不,或许两个,你将他们藏了起来。”

朝楚公主见他杀意凛然地要离开,疾步奔向他,牵扯住他的衣袖:“皇兄,别这样做。”

长孙少湛回首瞥她一眼,霍然笑了:“孤当然不会去,因为他们逃不掉。”

朝楚公主怔怔的,目光游离,看着高几上盛开的栀子花,自嘲地想,她能想到,皇兄自然也能想到。

“你该听孤的话,朝楚,否则孤也许会杀了你。”长孙少湛骤然抬手,扼住她的脖颈,在动作间宽大的衣袖,从手臂上滑落,手臂上露出一部分暗红色的旧伤痕。

“皇兄……”朝楚公主下意识的,垂下眸子去看,她一眼就看清楚了,无可再言。

从男子苍白的手背到手腕,再往袖里蔓延出长而可怖的伤疤,何其的惨烈,他显赫的尊贵与战功,远远没有传闻中看上去的那么漂亮。

长孙少湛触及到她的目光,像是被这目光灼痛一般,蓦然侧身松开收起了手,冕服广袖垂落,挡住了手腕的伤疤。

这伤疤,他们俱不知晓,长孙少湛不曾言说。

这般,朝楚公主扶住了一旁的柏木椅子,略微急促的轻轻喘息,她从来都是安静又内敛的,鲜少失态。

朝楚公主才注意到,皇兄和以往不同,他的身上少了冷峻,反而越发孤寂。

长孙少湛神情平静,缓缓道:“你与孤本就密不可分,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她悲哀的摇了摇头:“我不是,我从未参与过你的阴谋。”

长孙少湛靠近了她,双手抚着她单薄的肩膀,一只手轻轻敛起她垂落的大把乌发,附耳低声道:“不过,你可是孤的最尊贵的妹妹,孤不会伤害你的。”

“我同皇兄,不一样。”至少,她不会对自己的子民施以暴行。

“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朝楚,你为了信奉神灵,难道不也是放弃了许多,你甚至舍弃了人该有的弱点,不是吗?”

信仰在前,血亲在后,神重于一切,他只是与他们的信仰有所不同,他崇拜的是皇权,尚且有人的欲望。

朝楚公主仰起头,她无愧于心,哑着嗓音回答:“是。”

对于子民的仁善,重于对皇兄的亲情,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长孙少湛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口吻清淡道:“可你不是神,你给不了世人想要的一切,你只是与那神坛庙堂的塑像无异,你能做的仅仅是接受世人的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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