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帝衣(190)

作者:水上银灯

长孙少沅竭力躲避,最后避无可避,只得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颓然连声求饶道:“三弟,令仪,三弟,我输了,我输了。”

长孙令仪挥刀而至,面无表情,面对长孙少沅的求饶,冷然不语,此时此刻,无论是朝楚公主,还是其余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杀意凛然。

朝楚公主更是惊声道:“三皇兄,不要。”

“啊!”长孙少沅怒吼闭目受死,寒光划过,啸声入耳,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痛意。

他缓缓睁开眼,只是玄色麒麟纹的衣裳前襟被利刃破开一道横口,顿时颤抖着出了一口气,当即瘫软在地上,双臂挫地。

长孙少湛在长孙少沅面前半蹲了下来,面对他的不甘与不敢,仿佛是不屑一顾地侧了侧头,白皙的颈项露出脉络清晰的痕迹,寒烟冷雨中,薄唇轻启,略微噙动了几下,不知是说了什么,长孙少沅却是怔愣了。

唯有江改知道,殿下因为陆先生对二皇子存了杀心,他有多怒火中烧,此刻都只能隐忍不发。

但是,现在他们杀不得。

景王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他双目无神地望向了蕴章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笑道:“父皇,您是把儿臣当成了猴子吗?”

你以为是一出满堂彩,实则在台下人的眼中,不过是引人发笑的滑稽戏。

他们的父皇,就是那个看戏的人。

没有谁比他更尊贵,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在看。

随后,长孙令仪眼帘微垂,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衣袍,反手将横刀收入刀鞘,抬脚大步越过长孙少沅,缓步向了朝楚公主。

“朝楚,你只是公主。”根本不必卷入这夺嫡是非中。

他只是在想,朝楚伤他再深,也敌不过他这情深意长,原也悲哀。

朝楚的背叛,令他惊讶又愤怒,分明曾那样的亲密无间,不亚于唇齿相依,作为彼此的依靠与温暖,这天下人,唯有朝楚最不可以背叛他。

哪怕她再一次的预谋背叛,长孙令仪无法去伤害她,不能像对别人一样的,去毫无犹豫的杀掉她。

他仍然一次又一次原谅她,长孙令仪一手抚起她散落的鬓发,将其缓缓撩到耳后,指尖滑过她的侧脸,道:“我从来都以为,你与我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原来从一开始,分歧就存在了。”

朝楚公主缓缓抬起头,微凉的指腹自她的鬓角往下抚去,侧颊微微贴着皇兄的手指,她当然不一样,她相信因果报应,也有太多的自我束缚,

“我早已习惯了孤独与不被理解,忍受所有的冷漠,可是朝楚,我的种种行为,从来的前提都是……”在保护你的情况下才会进行。

多年的孤身一人,即使在信仰中踽踽独行。

“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陛下命人召您前去蕴章殿。”这时,江改传话进来,打断了长孙少湛的话。

“我知道了。”

长孙令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色敛了敛,他根本无需解释这么多,朝楚公主看着三皇兄离去的身影,他已经归来,这不是梦。

她此时才注意到,灯火煌惶之下,他身形清减了许多,手中握着兵刃,背影蕴含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时,景王已经恢复了清醒,但是看起来仿佛被狂风暴雨摧残过一般,走到了她面前,低声道:“朝楚,多谢。”

“景王兄?”

然而,景王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听任何的言辞,自嘲地扯了一下唇角,跟着奉命而来的内侍走了。

来接朝楚公主的步撵也在等候,白枝在青鸾步辇下随行,见状目含担忧的望向了她,轻声道:“殿下……”

“无事。”公主殿下只是神情淡漠的靠了回去,步辇两边的轻帘低垂,笼住了她疲倦的神情:“去蕴章殿。”

“是。”杏柰等人也来接她,见公主精神不好,知是前朝之事,不敢多言,只紧步跟随在轿辇边往蕴章殿去。

寒雨霖铃,这一夜即将过去,今夜,仅仅才是开端。

不一样了,三皇兄已然不复往昔少年,朝楚公主知道,她想她是了解三皇兄的。

她忽而想起,往年三皇兄与他们一起游览南薰,纷纷饮酒为乐,悬花夺魁,那时的三皇兄不知何故,发出清越又朗然的笑声。

彼时不知,那般情景,不会再有。

天色渐明时,长孙少穹终于率人驱马而至,青石板上溅起雨水,到了指挥使面前,勒住马缰。

褐紫衣袍的宫人扑上前来,说:“太子殿下,景王已经被伏,但是……”宫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长孙少穹眉心跳了跳,即刻蹙眉追问道:“但是什么?”

随即赶来的官员的脸色有些发白,长孙少穹便知不好,果然,接着就听见对方如丧考妣道:“齐王殿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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