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任何人提点，他也知道自己死期不远了。

……

屋子里鸦雀无声，他不再为自己诡辩一句。

笔录重新做了一遍，这次的笔录与林甜蜜所做的一一对应。因为性骚扰证据确凿，报警大闹警察局，颠倒是非黑白，白总监以寻衅滋事的罪名被行政拘留七日。当然，出来后等着他的还有祁铖的律师。

这事儿祁铖绝不会轻轻揭过。

出了警察局的大门还不到中午，林甜蜜轻轻吐一口气，感觉已经过了有一天那么长。

祁铖站在台阶上阴着脸，单手拆下领带。她顶着炎炎烈日瞅一眼，被光刺了下，缩了缩脖子，知道腾出空来下一个该收拾的就是她。

车就停在路边，狄苍替她开门，示意她先进去。林甜蜜像只身手灵活的小猫，呲溜一钻，与平时张牙舞爪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知道这位大小姐没受什么影响，路怀瑾不怀好意搭在车门上调侃：“现在知道怕了？”

林甜蜜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往外面看，说不出的紧张：“都怪你！告诉他干嘛？”

“你脑子没泡吧？”路怀瑾不客气骂她：“我不说他就不知道了？等回头被他自己发现，有你丫好看的！”

说起这个她就炸毛：“谁让你这么不靠谱！动作慢的像乌龟！搞得本小姐亲自出手！”

“自己什么狗脾气心里没数？收集证据不需要时间？”

林甜蜜还想跟他放几句狠话，那边祁铖已经与律师谈完，和边旭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恰好投来目光，吓得她又把脑袋缩回去。

“德行”路怀瑾觉得好笑，在她脑门上拍一下，晃荡着走了。

在车里惴惴等了两分钟，祁铖拎着外套朝这边走来，开车门坐在她身边，找到她的手扣起，什么话都没说。

狄苍在前排正襟危坐，肩膀直耸一动不动，车里的气氛过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林甜蜜小声叫他的名字，摇了摇交握的手。

祁铖目视前方：“回家再说。”

他如此严肃时刻不多。

又是一路无言，下车时祁铖也牵着他的手，开门，换鞋，带着她上楼，进入房间，关门。

他眉间紧皱，面色沉的吓人，转身看着她的眼睛，不允许有片刻闪躲。

林甜蜜想了一路说辞，想着该怎么解释，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哑口无言，抿唇，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生气是应该的，换做是自己也会生气，可是，可是……无从狡辩。

下一秒，祁铖伸手，牢牢将人抱在怀里，埋在她的肩窝，呼吸遽然急促。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她双眼睁大，背脊僵硬，片刻后，眼前忽然起了一层雾，眼眶灼热，看不清眼前事物。

第一次被骚扰的时候没有委屈，早晨在停车场揍人的时候没有委屈，在公司大庭广众之下被警察带走没有委屈，甚至在警察局被盘问也没有委屈。

现在，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拥抱……委屈了。

她知道自己从小就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她会哭，但不会因为受人欺负而哭，骄傲使她永远挺起胸膛做小公主。

从小到大林甜蜜都不怎么依赖别人，她更愿意自己去解决事情，即使永远有人站在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仔细想想这算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是碰到一个神经病，她也已经发泄回去。事后再回忆起来，简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事，只会在朋友间当做笑话提起。

可这一刻她就是接受不了，只想被他温暖的胸膛环绕，只想听他温柔的在耳边叫她的小名。

“……你今天真的吓到我了，知道吗？”良久，他略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看来我走前叮嘱你的话，你一个字都没有放在心上。”

林甜蜜认错，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全部蹭在他衣服上。

他轻轻离开，抬手替她擦眼睛，有些无奈：“还没说两句就哭。”

“你干嘛这样……”她稍微躲了躲，听着像埋怨的话，说出口却是撒娇。

直接骂两句，说不定她现在都会好受的多。

“怎么样？”祁铖抱着她往后退，将她按在床尾小沙发上坐下：“反正你知道我永远拿你没办法，再生气也没办法。”

他忍不住叹气：“路怀瑾说前几天还有过一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因为林甜蜜就没把他当回事儿，就好像路上遇到一坨屎，恶心一下，也没别的办法，那时候她也没想到这个白总监这么没脑子，后来事情会闹到这等地步。

祁铖也没想着能听到这个问题的回答，紧跟着开口：“这就算了，你知道我今天最生气的是什么？”

她低头，声若蚊呐：“因为我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