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作“齐颜”的人微微一震：“你受伤了？”

但说话间，还是乖乖把药掏了。

年轻人调转脚进屋，指指安静如鸡的甄十四：“喏，那个小东西，她摔伤了，也没吃饭。齐颜，你去找找有什么吃的。”

齐颜嗤笑摇头：“你亲历亲为做这些，被人知道得笑死。”

“谁敢笑我？”

年轻人过来，接勺水濡湿方巾，边给她擦洗伤处边挑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像小鸡崽似的缩着：“甄……甄十四。”

“我们这儿，不是很难待的，兴许是你运气不大好，没跟对人。”

“不不不……是，是我太笨了，什么也学不会。”

“日子还长，慢慢来，不要着急。”

甄十四愣怔望着眼前人的时候，齐颜端了一碗汤饭来，米饭上盖着青菜、豆干、两片肉，用滚烫的水浇了，他把碗搁在灶台上，抽一双筷子架在碗沿，扭头对甄十四说：“时辰晚了，都没剩什么，将就吃吧。”

她的伤也上过了药。

年轻人把药瓶塞给她：“你留着用。”

甄十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连感激道：“多谢，多谢。”

她原本想问问年轻人姓甚名谁，但不等张口，齐颜已在催促：“景深，快走了。我来的时候看见伊霜一个人在湖边，你不去陪陪她吗？”

——景深？！

甄十四同时听见了伊霜师姐的名字，她灵台瞬时清明：原来他姓景，那他就是这焕真宫的主人了，是霜师姐的未来夫婿。

伊霜师姐是难得的大美人，而景宫主也生得这般好看，像个仙人，还是很善良的仙人，他们简直是太般配了。

景深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发愣的她，交待说：“小东西，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是我带你来的，我叫景深。”

甄十四想，他一定非常喜欢伊霜师姐，听到伊霜师姐独自在湖边，他是跑着赶去见她的，快得就像飞出去的箭，眨眼身影就不见了。

那夜的月儿又大又亮，从山头爬上了幽蓝的夜幕。

甄十四端了饭，她坐在了后厨的门口，月光遍洒，也染了她一身，她觉得很开心，景宫主是率性洒脱很好的人呢，伊霜师姐嫁得良婿，师父若知道了也必然会很开心。

无论隔了多久去回忆，她都是记得的，那晚的月光分外美丽，而那一碗用残菜剩饭热水烫出来的晚饭，吃着也很香。

第78章 番外二

[十四娘小记|二]

后来，在景深和伊霜大婚前，甄十四又遇到了一次景深。

那回相见更是狼狈，管杂役的嬷嬷让甄十四洗晒衣物，当日阳光很好，甄十四活干得很快，得闲之后，她从井边折了一条竹枝，以竹枝作剑，比划自娱，却不想被嬷嬷抓住，嬷嬷很生气，怪她做事三心二意，抢过竹枝来责打了她不算，还叫几个丫头从井里打了寒凉的水上来，一桶一桶地往甄十四身上浇。

“可记住这教训了吗！”

嬷嬷满脸凶相地斥骂，甄十四被迎面浇上来的冷水呛住了，忽然就怒从心中起：世上怎会有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呢？那嬷嬷不过是掌管一方小院的杂役，却自以为是天王老子！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寻常庸庸懦懦的甄十四不再忍着了，她抓住往她身上泼冷水的丫头，一人劈脸给了一巴掌，再扑上去狠狠推倒了嬷嬷。

“哎唷……”那嬷嬷摔在地上，痛得直叫唤，“好大胆的小蹄子……快！快给我摁住她！今日不打死她，枉我活到这一把年纪！”

有了带头滋事的主谋，其他挨了打的丫头们更是恨不能将甄十四生吞活剥，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几个人齐上，甄十四反抗不脱。

在要挨老嬷嬷的巴掌之前，甄十四听到了景深的声音——

“此处是翻了天吗？”

他的声音好听得很，有少年人的清朗，也有年轻人的温和，是很好辨认的，他的语气不似带着愠怒，但众人闻言，皆瑟缩松开了手。

尤其是那个嬷嬷，变脸变得好快，撑起一张笑出褶皱的老脸，点头哈腰地还颠倒起黑白来：“宫主明鉴，这丫头是新来的，做事不认真，还耍脾气，将新晒好的衣裳都泼湿了哩！老奴正在教训她，好教她懂宫中的规矩。”

景宫主袖着手，脸上带笑，张口却是反问一句：“你蒙我呢？”

“这、这怎么敢……”

“我亲眼看见，是你在欺侮她。”

叼泼的老嬷嬷惊白了脸。

景宫主没与刁奴多费口舌，他依旧袖手而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滚出浮云关，第二去织坊了却残生。”

老嬷脸上吓得青白，“扑通”跪倒，磕头嗑得老泪纵横：“老奴有错！老奴有错！还请宫主开恩……老奴祖籍太湖，家中早已没了人，山长水远也回不去了，老奴自小进宫中服侍，出了浮云关哪还有地栖身，至于织坊，老奴一把年纪了，更是头昏眼花，做不得这些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