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953)
当贾范看到来人自称是受颍川故人所托前来拜谒,他心中感到很奇怪,因为他离开故乡颍川已经二十余年,理应不该有什么故人才是,若是有的话,那人也近二十余年没有联系了。
想到这里他从家老的手中接过了那封故人的来信,结果惊讶的发现果然是那个人,于是他赶紧让家老请门外的访客进来。
来者在家老引路之下进入了内堂与贾范相见,当他摘下了遮挡风雪的斗笠之后,贾范发现来人年约二十八九岁,一脸的书生模样,而这个人也谦恭有礼的对贾范自我介绍说:
“在下乃是北地人氏傅嘏,受稚叔先生之托特地前来拜会将军。”
提起钟毓的名字,让贾范不禁怀念起当年的一段难忘往事,那时他和钟毓一样都是出自于颍川长社的同乡,也都还未成年,两人约好一同离开故乡去外界闯荡,钟毓给予了贾范很多谋略和战术上的教导,后来钟毓因躲避“刘稷”和郭淮的追杀而神秘失去了踪影,贾范也一路游学至辽东,投效于公孙康麾下并得到重用,从此也就一直未公孙家效力了。
故人的来信并没有让贾范兴奋太久,因为他知道钟毓的身份已经是曹魏庙堂之上的黄门侍郎,目下从整体的战略格局来说,立场和自己是处于敌对状态的,况且他时隔这么多年来找自己,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由的。而他也很快从书信的后半段看到了钟毓派遣傅嘏来的用意,那就是劝服自己放弃公孙渊,与纶直一同投靠司马懿。
放下书信后的贾范陷入了沉思,而傅嘏也趁势对他说:
“在下临行前稚叔先生曾经再三嘱咐,让您一定要快些动身离开襄平,公孙渊已经对您失去了以往的信任,而他非常了解您忠诚耿直的秉性,若是继续留下恐怕您会遭遇不测。”
贾范冷笑了一声:
“小兄弟未免也太过危言耸听了,我贾范和纶直竭半生之力效忠于公孙家,承蒙公孙康大人知遇提拔之恩才会有今天这个地步,如今的局势非常微妙,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弃大司马而去,恐怕有违君臣之道,更何况就算是他再怎么忌惮我,最多也不过是将我软禁于此罢了,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又怎么能够对他造成威胁呢?”
傅嘏见贾范还不知道外界的形式,便提醒他说:
“看将军如此镇定自若的模样,恐怕您还不知道公孙渊已经正式开始筹备自立燕王之事了吧?”
“你说什么!”
一听到傅嘏说公孙渊已经准备自立为王,正式和曹魏公开决裂的消息,贾范顿时感到无尽的绝望,直起腰的他又失魂落魄的坐了下去,只见他伸手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膝盖:
“公孙将军!您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在下的劝告,割据一方做个土皇帝还不够,你居然还想要在自己的头顶戴上王冠,难道你真的打算置辽东百姓将士的性命于不顾了吗!”
说罢贾范便打算直接去找公孙渊,希望能够说服他放弃自立的念头:
“不行,我决不能坐视辽东就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正当贾范着急忙慌的走到门口时,站在他身后的傅嘏却拦住了他:
“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先前也有人直言劝谏公孙渊,结果都惨遭毒手,难道将军您以为今时今日的公孙渊还会对你网开一面吗?”
对于自己早已不受公孙渊信任和重用的这一点,贾范是心知肚明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大战之际落得个赋闲在家的下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如果想要明哲保身的话,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不要触动公孙渊的逆鳞,否则他必定会遭遇和那些被肃清之人相同的下场。
傅嘏见贾范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便转过身走到他的身旁劝说道:
“如今公孙渊自立称王、与曹魏分庭抗礼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稚叔先生和太尉大人早就看穿了他的野心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阻止的,稚叔先生感念与您的旧情,得知您在这里后非常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才会不惜千里迢迢派遣在下来见您。”
贾范微微抽动着嘴角,露出了充满苦涩的笑容:
“如果说稚叔他真的了解我的话,应当是很清楚我从一而终、不事二主之个性的,况且我已经是年过花甲的老朽,本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承蒙先主公孙康将军的提携重用,方才有今日的成就,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能背弃他的子孙,只要是我能做的,哪怕是豁上我这条老命,也定然要维护辽东的平静与安宁……”
从贾范的眼神之中,傅嘏看到的是难以撼动的坚毅,那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实在让人感到震撼,竟然让傅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他既敬佩贾范的风骨又不得不为他的前景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