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常在，细水长流，没有什么永恒的过天地。不久你就会忘了我，就像皇城人遗忘曾经的皇城那样。

胡辛妲 上】

他的面上似乎凝上了一层霜，像是有魔法，把时间和空间都冻结住。不知多久他笑了起来，是那种桀桀怪笑。他笑得整个人都抖起来，酒液都从杯中晃了出来。

他不大叫，他不怒吼，他不疯狂地践踏身边的事物，连那张纸都在他手中完好无缺。

撕碎一切的张力全部滚进了他的身躯，在五脏六腑间，在大脑里，在心脏里，在每一个血管里，每一个细胞里，都有血肉模糊的厮杀。

震耳欲聋的叫喊、利器刺入血肉之躯的声响，pào灰连天的画面，血肉横飞的桥段，都在他的体内上演。

纸张摆放在茶几上，笔记本放在一旁，酒杯就在旁边，再是酒瓶，一个，两个，三个，整整齐齐。

茶几旁是一个男人坐在地上，半支着腿，低垂着头。

是不是，最终都没有意思，qiáng求的永远不会有结果，与其苦苦纠缠不如放她自由。成全了她的海阔天空，也成全了自己的落拓风度。

如果在清晨来临前，有一个电话响起，无论是谁，只管来叫醒他，他就不再去继续这场痛苦的追逐。这样……好吗？

那么此时此刻，你希望硬币朝上的是哪一面？电话响起还是保持缄默？

你潜意识里，最希望的，是什么结果？

在这静寂的房间，这静寂的黎明，钟磬音流泻出来，好比泉水作响，然后是大气绵长的男声，吟唱着“以山为舷，载一千年出海。”

前奏，18秒。

人声，10秒。

一共28秒，这28秒里他想了什么？

他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林毅，他的喜悦注入进了这段冰冷消寂里。“天呐我的大老板！欧洲那边经济回暖了！天在帮咱们！！我们可以发一大笔财！一大笔！”

彻夜不眠和过度的酒jīng，烧得他的喉咙沙哑：“不要高兴的太早林毅。”

“好好好，Jack那边的拟定了方案，要和你签字。你看……”由于太高兴，他连语气都戏谑地尊敬起来，“您您您看……是线上还是……”

“不用了，我现在就过去。”

——

而此时就在门外，小钟则在阻拦着一个人，他十分严肃地警告着她：“花小姐，您请回。这么大清早天还没亮，我家少爷还没醒呢。”

花扇掂起脚越过他的肩膀往门口瞧：“我知道天没亮，我就在这里等不行吗？”

“请回吧，少爷是不会见你的。”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烦啊？！”高声喊了下，花扇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对，赶紧降低了声音，“拜托了，你就让我在这等吧，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您请……”

身后的门突然一响，花扇立马笑了，小钟转过身去，就看见书尹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西装，俨然打理过自己，衣冠楚楚，周身裹着一种沉稳，但这种沉稳里，偏生有一股yīn郁。

这股yīn郁停在了花扇身上，他的目光扫到她。他记得她，偶尔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副含chūn的样子，为了避免胡辛妲误会，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花扇抿抿嘴，少女就要在心上人的注视里害羞地低下头，露出一抹可人的微笑。

可下一秒书尹的大步上前掐住了她那纤细的脖子，疯狂到近乎狰狞的质问和女孩尖利的叫声瞬间混杂在一起。

他的眼紧眯着，随着冷笑露出牙齿，像个恶鬼一般：“野花，她叫你来的是吗？！”

花扇几乎快被掐得断气的，听到这话，扭曲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又不可思议的表情，明显地反映出“你怎么会知道”的讯息。

“少爷！你松手！！”小钟猛得扳过了他的手腕，一个后肘终于击开了书尹。

花扇应声瘫到了地上，拼命地咳嗽，投向书尹的目光满是恐惧。

书尹退到了一边，彻夜不眠的撕心裂肺后眼球里都布满了血丝，一旦疯狂起来可怕至极：“我告诉你！她下错了子！！”

小钟站在一边，试图靠近他。

但在他之前，书尹就已经背过身去，他单手挠了一遍头发，捂面冷静了下，很快就重新转过身来，目光落到小钟身上，语调和举止都恢复了正常：“你怎么还在这？”

“少爷，你这样……”小钟没说下去，看看他又低下头，显然的，他整晚等在这就怕出事。

书尹闭目深呼吸了下，灰蒙蒙的天空已经露出了白光，清晨的空气过大脑，灌入心肺，缓解了头痛剧烈，也勉qiáng降了点心火。他睁开眼：“那正好，送我去工作。”

小钟走过去帮他开了门，书尹往车的方向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