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艰不拆(52)
对这种情形,其实在程否看来,根本没有置喙或追根究底的必要,将一座老旧的城中村,改建成新型的商业城区,是大势所趋,无可指摘。如果这里面不牵扯到他的朋友的性命的话。
为了一己私利,和人勾搭成奸,甚至害人性命,听起来似乎相当骇人听闻,可有谁知道,它就发生在他好友的身上,虽没有失去性命,却是害得他生生坐了近十年的冤狱。此景此景,他又如何置身事外?
程否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徐徐从鼻翼里吐出烟圈,心头沉重。
大概是觉得停在这里太久了,他正准备打道回府,却在不经意地眼瞟见通往集资楼那边的巷口时,踌躇了一下。他将车停到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下了车,好整以暇地往那边走去。
现在是大白天,这里的治安秩序没有丝毫异样,根本看不出就在不久以前这里才发生过一起相当恶劣的持刀入室抢劫的事件。抢劫只是一场意外吗?还是有心人为了早日赶走这里的住户居民的不法手段?
走在巷道,他紧抿着唇,神色讳莫如深。
他熟悉地走到集资楼3栋,身边有几个大叔大妈从这里出入,还不时地瞟了他一眼。大概看他仪表堂堂,行为举止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就没说什么了,任他从一楼楼道走了进去。
这是相当老式的那种楼房,一楼没有大门,只有一个稍显狭窄的过路通道。
他没有犹豫地来到莫可的家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这次来访似乎有些突然,但他并不担心她不在家。莫可短信告诉过他她最近辞掉了兼职,专心在家为客户手绘封面,他不认为她除了在家还能去哪。
她家大门过了好久才被人打开,就在他正要敲第二遍的时候。他看见莫可一身简短的热衣热裤,头发被只发夹高高束起,手里还拿着一只涂着不知什么颜料的毛笔,就这么几乎算是不修边幅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程否?你怎么来了?”莫可一脸惊诧地瞪着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神情自若地朝她撇嘴一笑。“你在作画?”问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打扰到人家。
莫可还在傻愣中,他已经抬步往里走了。如果不是眼尖地注意到对面张大妈那边有开门的迹象,估计她还没那么快回神。前几天还说他去外地出差,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一声不吭地出现在她这里。她有点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
她正在画画上色,穿得很随便,家里也是乱糟糟的,实在不是个适合待客的日子。
她手忙脚乱地关上大门,像做贼一样,深怕被对门的张大妈看见。对程否不问自入的行径,她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程否这算是第二次来到她家,第一次只觉得小,这一次则是觉得有点乱。大概是因为她在全心工作的原因,房间没怎么收拾,东西放得也有些凌乱,除开她那间被图纸、画笔、颜料摆得琳琅满目的画室,客厅、卧室的家具上都有些灰尘,喝茶的杯子也随处乱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子小的原因,程否觉得有些闷热。现在是六月份,虽然是初夏,却也有些热意了。但莫可似乎没感觉到热,连电扇都没有开启。
还好莫可看到了他伸手撩衣领的动作,猜到他是因为热,赶紧打开了电扇。
他挑起眉,好奇地走到她的工作室,打量着她刚画好不久的古装男子图。图上男子深衣宽袖,长发翩翩,眉目之间清朗不失桀骜,颇有一股卓然不群的味道。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手绘画稿和创作现场,不觉更多了几分兴趣。
“这是你为客户画的?”他一边欣赏她的其他画作一边没忘了问她:“客户看过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莫可笑得很灿烂。“我把草稿先给她看过了,她还挺满意,所以接下来就是给图景上色了。”莫可的色感一向很好,所以上了色的画会比素稿更加出彩。
程否听出了她话里的欢喜和满意,不禁也微笑起来,轻松地瞄了她一眼。“果然是专业人士,水平不错。”他赞道。其实他不过是个门外汉,这样的评语轮不着他来说,不过他还是说得言之凿凿。
莫可更加开心,像得了某位大师的夸奖一样。她拿起桌上画好的那两张古装男子和少女图,兴致昂扬地对他道:“这是单独的,我还要画他们合在一起的图样,估计要费点心思,比如他们的姿势,是并肩站在一起呢,还是坐在地面上?要表现得两人‘缠绵悱恻’呢!”她不防将这样的话告诉了他,说出来之后才觉出小小的尴尬。缠绵悱恻,总感觉这样的词跟他很不搭,哪怕只是在跟他讨论某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