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艰不拆(27)
莫可心里很烦躁,她不明白大家到底是怎么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自由自在地住在她的鸟巢,无忧无虑地过着她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烦扰。可是现在,一个来跟她说房子要拆迁的问题,一个催着喊着逼她去相亲,这世道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妈,你别说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颓丧,语气也显得有气无力。“你就不用管我这些事了,让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董秀敏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像是被她的顽固不化气到了。“我不管?我不管你被人卖了只怕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你是我的女儿,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推掉那么多公事过来找你?你以为我很闲吗?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董秀敏脾气失控地说了一堆的话。她平时是很少发脾气的一个人,情绪也一向控制得很好。在来此之前她以为事情很好解决,女儿会乖乖地听从她的安排,按部就班地开始她的人生。她会如此失控,也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无法接受一个她记忆里一直很温顺的女儿居然固执地拒绝了她的指示,她没有想过女儿会忤逆她的话,从来没有。
但是,自从莫可在他们离婚后选择自己一个人住在鸟巢的那一刻,莫可就不再是他们从前所以为的那个莫可了,或者说,莫可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追求以及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说,莫可还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还享受着他们赐予的阳光雨露,那么向他们妥协,乖乖地听他们的话再正常不过,可是,你怎么能指望一个早已脱离了你的羽翼,靠着自己活到现在的人,再像只被驯化的家猫一样按照你的指挥棒来生活?
天底下没有不变的东西,亲情也一样。
但是董秀敏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认为主控权还在自己手上。
“我会再来的,”离开之前她这么告诉莫可:“到时候,你就乖乖地跟我去相亲,别再跟我说那些不想去之类的傻话,我不想再听。”
董秀敏走了,莫可是目送着她一步步下楼的。她走的时候背挺得直直的,宛若一个骄傲的女王。从进门到离去,她就一直没有松懈过她那优雅挺直的肩背。大概处在高位时间久了,就忘记了软化下来是什么样的。她高高在上的姿态里,似乎忘了自己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她的下属。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关怀,为什么——就那么让人难受呢?
第十四章
光洁的实木办公桌上,斜放着一个颜色有些发旧的牛皮纸袋,纸袋上凌乱地散着一叠照片。
如果仔细看这些凌乱的照片的话,不难发现这些照片都是些个人近照,而且几乎是同一个人。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有几张明显是新拍的照片上面跟之前那些旧照片上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二者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根本找不出什么联系。
程否燃着一根烟,默默地盯着这些照片一言不发。
那些旧照片上面的人名叫侯杰,是国内新窜起的小有名气的企业家。照片上的他无论出现在哪个场合,不管是新闻发布会、商业剪彩现场还是大马路、街边巷口,都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跟他最近拍下的那些新照片上的男子完全是云泥之别。
新照片上的人名叫侯能,从农村来C市已经好几年了,但身上仍然残留着一些农村人的固有习性,不但言行举止毫无礼仪教养可言,还带有一股乡村无赖的匪气。他似乎对西装革履毫无兴趣,即便现在的身份是某家四星级酒店的保安主任,也照样是一身松松垮垮的长衫大褂招摇过市。
侯能就是那片即将要拆迁的集资楼4栋5楼1号室的户主。那套房他虽然不常回来住,却是带女人厮混的绝佳场所,曾有一段时间,他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带回来一个不同的女人,放浪形骸之后,便带着姘头拍拍屁股走人,不留任何痕迹。
一个从农村来的,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男子,怎么会如此声色犬马,肆无忌惮?
程否眼神微眯,吸了一口烟。如果不是彻底打探,大概没有人会将这个叫侯能的人跟知名企业家侯杰联系起来。
他抽了个时间去过一趟侯能的老家,经过抽丝剥茧地寻访,发现侯能居然是侯杰的隔房堂兄弟。侯能和侯杰的爷爷是亲兄弟,后来分家了,也没住在一起,如果不是当地的老村民,大概没人想得起这茬。
他右手拿起那叠旧照片上的其中一张,侯杰,他并不陌生。作为一名主要调查商业私密的私家侦探,国内的企业家很少有他不知道的。恰好前几年有一件星级酒店收买排名的案子,里面正好也牵涉到侯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