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艰不拆(2)
她是一名职业手绘插画师。
画画是她从小到大的兴趣,而在沐浴了阳光的大阳台趴在她那张超大的绘画桌上绘画,是她觉得最幸福的事。
手绘插画师跟其他诸如网文作者、摄影师等自由职业一样,既有它的优点,比如时间自由、不收约束等,但是也有着致命的缺点——收入不稳定。莫可喜欢手绘插画这份工作,也能借此养活她自己,但是如果想买房买车,抱歉,目前她还住不到这一点。
想到出门前一天刘姐给她打电话时不经意间透露的消息:随着现在电脑绘图、PS的越来越盛行,纯手工绘画已经很难再接到客户的单子了,毕竟相对于实打实的人力设计和绘画,电脑绘图无疑更快捷,最重要的是,成本更低。
这件事莫可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虽然也有一些小小的郁闷,但在今天之前她还并没有为此觉得困扰。她觉得电脑绘图跟手绘的客户对象是不同的,品质也不同,就跟同样的商品,有大众化的,也有高端的,总有自己的消费群。但是,今天房屋要拆迁的消息,完全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房子拆了,她还有钱买新的房子吗?即便能分她一套房,装修、安装新家电的钱从哪里来?就算这些都不考虑,拆迁的过程中她住在哪里?她不打算借住在亲戚那里,更不想去打扰到她父母现在的家庭,那她该怎么办?还有她的这间工作室,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里面的东西一大堆,搬迁都是个问题。
莫可不是一个喜欢杞人忧天的人,但她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
也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她忽然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卧室里,想打个电话。她想这件事也算是大事,是不是要跟父亲母亲说一声?如今这两人都已各组新的家庭,她谁也没跟,选择了自己独自生活,于是这间老房子就留给了她。
手机拨了母亲的手机号码,铃音一直在持续,她在等待的时候心情有点乱,还有点烦躁,她忽然想到这件事她还没有完全确定,具体情况还搞不清楚,现在打电话是不是早了一点?正这么想的时候,手机接通了。
“喂,可可,有什么事?”是她母亲的声音。声音依然是她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声音,可是这一刻,她却有种十分陌生的感觉。怎么会陌生呢?是她的语气,还是她说话的内容?她记得小时候母亲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温婉婉的,劝导教育的话居多,很少是那种刻板的、没有情绪起伏的语调,但是现在——很多东西都变了,就像她此刻的母亲,那种公事公办式的问询口气,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哦,我就是随便打过来问问……”她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现在跟她母亲谈论拆迁这个问题,只能胡乱地找个借口:“好几个月没跟你联系了,就是问问你最近好不好?身体还好吧?”
寒暄了几句,双方就挂了电话。她还望着手中的手机出神,她脑中正想象着母亲现在的情况:母亲自她高中毕业后就跟她的父亲协议离婚了,一年后又再婚,再婚的对象是一名大学教授。大概是厌弃了生意场上男人的市侩,身为公务员的母亲毅然选择了体制内的男性,现在她的婚姻很稳定,应该也很幸福。
莫可也没打给自己的父亲。父亲现在做着生意,也买了房,他的再婚对象是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女人,两人还有个儿子。
自父母离婚后,她就很少再跟他们见面了,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电话联系,过年就分别去他们两边吃个年饭,有时候是只去一边,下一年就去另一边,反正大家的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她很少去想父亲和母亲,也没怎么怨恨他们,倒不是说对他们没有感情,那些她还小父母还很和睦恩爱的时候,他们都是对她很好很关爱的,所有美好的回忆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时间在变,人也在变,她也在试着让自己去改变,去适应。她不算是个多坚强的人,只是刚刚好记住了那句话——生命给了你什么,你就接受什么。不过如此。
回过神来的时候,恰好是肚子叫得正欢的时候,她本来打算简单下个面条的,但是念头一转,还是决定出去好好吃一顿。心情不好,美食正好能帮她调剂一下。她自我安慰地如是想。
第二章
自从听到社区要拆迁的八卦后,这段时间莫可一改过去宅在家闭门不出的习惯,没事就出去晃一晃,到处溜溜弯,希图打听到更多的有关拆迁的消息。
拆迁是件大事,一旦传出来自然是包不住的,到处都有人在打听、谈论这件事。可是虽然到处有人说,可是到底这里什么时候拆,谁来拆,怎么拆,却是探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社区人员也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一时间大家更加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