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序+番外(312)
人间真情,感人肺腑。
有一穷酸秀才模样的书生跌跌撞撞而来,向着当中一位身穿紫衫的女子跑去,一身行头褴褛,唯有他那一双目光,煜煜生辉。
“沉香,我今日向官府递交意愿,我被征选入伍了”秀才跑至那女子身旁,气吁吁的笑道。
“等我参军打仗积累战功,我就回来娶你”男子乐在其中,款款而谈,向着心仪女子说着日后美梦。
被唤作沉香的紫衫女子一手拽握在胸前,一手轻轻抓着男子的手,目光凄凄,满是动人说道。
“那怎行,打仗太危险了,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如今乱世之下,我们这些读书人又有何用,还不如参军来的痛快,世道纷乱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混出个样子来”男子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太过担心。
书生乃是外来游子,因一次机缘巧合被友人带到此地,误入百花丛中认识这位沉香女子,一身盘缠消耗殆尽,如今更是痴爱沉香哪也不去,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投军而去。
街对面,沙苑苑与唐七七二人正坐在一处小吃前,翘起二郎腿看着眼前的红灯酒绿,嘴里有滋有味,不知是看的过瘾还是吃的有味。
书生女子互相依偎,诉说着那温暖细语,时间并未许久,男子将发间一只青簪取下搁在沉香手心。
“这是我家中流传下的古玉簪,我怕这一去遥遥无期,若是日后蜀地沦陷,你无处可去,可凭这一只簪子去魏国肖家寻求庇护”
“肖郎,你若真有心,为何不直接带我离开北上?”沉香推开男子,从前至今,始终不解。
男子抿着嘴唇,并未说话,一双目光深深看着眼前婉约女子,忽而笑意。
“你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女子,若我功成归来,守你一生”男子大步离去,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身后女子紧紧握住手中青簪,看着那远去的身影,目光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有一道嬉笑声传来,落在女子耳中,霎时,女子婀娜多姿,欲语还休。
“香儿许久不见,可把我给想坏了哦”一位身材臃肿却珠光宝气之人走了过来,一把拦过沉香的小蛮腰,将头凑近沉香脖间,深深闻了闻。
“张老板你都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家中那母老虎把你吃了呢”沉香细声软语道。
“怎么可能,这些时日战事吃紧,前方行军物资粮草我得亲自把关,这不一忙完就回来找你了么,我的小心肝哦,今晚我可得好好看看你,看看我们香儿哪里胖了,哪里瘦了”捻了捻嘴角八字胡,这张老板满是开怀。
“讨厌,就会调戏奴家”
“走走走,进里屋去,陪我先好好喝上几杯”张老板揽起沉香,欲往里头走进,沉香却是忽而转首向着先前书生离去的方向看去,眼眶无端落泪,脸色却依旧笑语涟涟。
“好嘞,那今晚张老板你可不许走了哦”
两人相拥入内,身后,唐七七与沙苑苑互相对望,皆是微微一叹,有些失神。
世人所见多数以眼见为真,即便那青楼女子和穷酸秀才互相爱慕,可仍被现实打败,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人世有太多山海阻隔,太多因果纠缠不清。秀才乃是魏国名门肖家子弟,却不过因其出生乃是偏房所产,从始至终不受待见,亦是从小受人排挤被不断欺辱中长大,后来私自外出游历至此,遇见沉香,从未有过的包容和温暖在他心间悄然发芽。出生之后母亲没过多久便感染风寒去世,父亲不闻不问,他未曾被爱,如今有人对他这般心地,他如何能忘却心扉,只是他毕竟读书多年,亦是懂得许多道理,生活又岂是随心所欲,能让自己无拘无束的从来都要向前努力,想要的才会拼了命不顾一切的去争取。而那女子沉香不过像是身居在风尘里的一颗蒲公英罢了,随风飘摇,落在何处哪里不是自己的依靠呢。
只是故事过了很久,在某个灯火阑珊的雨夜,沉香正刚从台上歌舞下来,院内伙计给她递上一封信笺,信上寥寥几字,正是那秀才亲笔“吾已将从六品,如今妻儿身侧,汝可另寻良人安之”沉香看完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有过多心绪,将信纸烧毁之后,便回到闺房休息而去。竖日,有人惊慌尖叫,仓皇报官而去,说是百花楼内一屋梁悬挂白绫,有人上吊而死。死去之人便是沉香,那夜她打扮的极为惊艳,发髻别着他送的那根玉簪,红颜就此不复。只是她不知道秀才从军那翻岁月,国破山河,自知已无回头,便这般书信差人回去与她告知。他战死在沙场之上,未曾负她,她亦在等他,世间人人皆行色匆忙,两人不过是其中尔尔,若黄泉路上有幸相见,不知有泪浅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