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蝉]非天(72)
一连串的疑问来不及问,三尖两刃刀横空破出,直刺她胸口……
杨蝉醒来,才惊觉,那只是一个梦。
她原本从未做过梦的,所以身在梦中,她并不自知。如今梦魇竟生,真不知是预示了什么。
已过了三个月,dòng中那枝桃花撑不住,还是谢了。这一回,甚至还没撑过早秋。
八月十五,中秋。
她不记得五岁前的中秋是怎么过的了,只记得五岁后,尚未离开金霞dòng的那段时光,每年的这个日子,都有玉鼎、她和她二哥。那时,世上还没有月饼,玉鼎只会拎出几坛好酒,三人饮个痛快……
“阿蝉,我看你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气如洪钟——来者,是哪吒。
又闻哇哇哭声,来的不止他一个。
杨蝉眉角便是一跳,待哪吒出现在她面前时,只见他右手提着酒,左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一进门,便把酒给老李作为贿赂了。
dòng中莲心自生光华,于地面、于石壁,映照所来之人——二者,皆影淡若无。
杨蝉一时,真不知自己是否该无语凝噎。
“我在山里发现他哭个不停,大概是跟来登山的家人走散了,问他几岁叫什么名家人在哪里,一概不答,就哭……”
杨蝉忍不住责备道:“你带他来gān嘛呢?就地留着,过会儿他家人还会回头来寻……你现在把他带来这僻静之所,他家人岂不是更找不着他!你……”
她端详那娃儿,一身小衣服,皆是绫罗绸缎,脖颈上挂着一个平安锁……这一回,是金的。
“是好人家的孩子……”杨蝉感慨道,“这么受疼宠的孩子,一时半会找不见,家人定是焦急万分。”
她瞥一眼老李,道:“你虽实为狱卒,可既然担了这圣母之名,就要做些圣母应做之事。你还不速将这娃儿带去找他家人,尽你的圣母之职?”
李圣母笑嘻嘻,得了好酒作贿赂,并不在意这三言两语的揶揄,抱着酒坛,牵过孩子,就出了dòng去。
dòng中,又剩了两人。
“你……查到了么?”单刀直入,他们二人,都知道此相聚一刻,不是为了中秋。
“这……”哪吒有些踌躇,“你想先听哪一样?”
“随便。”
“那好,”哪吒清了清嗓子,“我先去西海,见到敖闰,他一口咬定西海风调雨顺,自他上任伊始,便从未涝过。”
“他的话,你信么?”
“信不信且慢谈。我既然受你之托,就必定要查个清楚,所以西海附近都走了个遍,终于,我发现在一处浅滩,有片老坟,看上去有好些年头。因为年月甚久,可能原本是在地上的,后来沉入水里,因为偶尔退cháo,才能被我找到。”
“老坟……”
“坟头墓碑花纹字迹等都已模糊不清,我问了那方土地,他说,在他上任以前,就有那片坟,谁砌的,他也不知。我问他何时上任,他回答的,恰好如你之前所言在我封神之后,掐指算来,距今二千五百多年……”
“……”
“他没有上一任。他的上任在他来前便被调走了,甚至他连他面都没见,也不知之前是谁在那方当土地。只是对那片坟,当地我所拜访者,都讳莫如深。既然敖闰不肯开口,我便揪着他到那片坟前,bī得急了,最后他终于说……说……”
哪吒吞吞吐吐,杨蝉催促道:“说什么?”
“他说……让我找你问,这件事,你更明白。”
“我?”杨蝉不解,喃喃自语,“我能回答什么。”
哪吒道:“我见他情绪激动,便不好再多问杨二嫂之事,于是到西海找人打听,他们说,你二嫂确因龙瘟而死,那一场龙瘟就死她一个,说者都十分惋惜。她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她去世,应无太大疑虑。我曾拜访过几次,她甚至不能久坐,小半会就要回屋中躺着,杨二哥照顾了她那么多年,最后她还是没熬过去……”
哪吒顿了顿,向杨蝉道:“你是没见过她……她真的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哪吒平日自视甚高,所以他能夸赞的人,一定是难得的好人。能与二哥携手半生,杨蝉愿意相信哪吒的判断。
“二哥爱她吗?”她忽然这么问。
哪吒一愣,好似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七情中,有一味爱,一味恨,我至今没有炼补完全,”她幽幽地道,“恨……我不知该所恨何人;爱么,我也未曾经历过。在我记忆里,二哥未曾爱过谁,所以我很好奇,他爱一个人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爱……”哪吒细细思索,“他对她很好。”
“然后呢?”
“呃……不知道,对一个人好不就是爱么,管那么细gān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