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枯木逢春(100)
后来有一次宋康和应酬回家喝醉了,他和宋夫人一起将宋康和扶到床上去,但是他一碰到宋康和就被推开了。那是他第一次听到“私生子”这三个字。
他被宋康和推倒在地,他躺在地板上,地板上很凉,很凉。宋康和混着酒气,明明是不清醒的,宋淮安却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滚开,你这个没人要的东西。你就是我的私生子,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
宋淮安没有哭,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连怎么哭都忘了。
等宋淮安大了一些,赵琳来找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赵琳,也是他年少时最后一次来见赵琳。
她是来道别的,她觉得只有真正的来和宋淮安见一面,才是真的告别了那段让她难以启齿的岁月。
那次,李敬,李知礼也来了。
他陪李知礼坐滑滑梯,不一会儿他就喜欢上了他们,因为他们总是笑着的看着他,他觉得自己被人爱着。
可是等天黑了的时候,赵琳和他说再见。
他问赵琳,什么时候再见。
赵琳没说话,只叮嘱他好好学习。
他看着赵琳,李敬还有李知礼的身影越走越远,哭了。
后来才知道,再见,除了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再相遇时,赵琳就不再是他妈妈了,或者说,从来就不是。
他们变得吸血,变得吃人,宋淮安天真的以为讨好和迎合会得到感恩和爱。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休止的索取,终于还是寒了心。
为了讨好,他曾经无数次辜负了随遇。他将随遇扔在机场,等了他半天;在她生日的时候,留她一份人在民宿;在她生病的时候,让她一个人去看医生……
因为只有随遇,他不需要讨好,不需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爱和关怀。
他总是跑着,快跑,慢跑,长跑,短跑,他总是追逐在各式各样的路上,为了达到各种各样的目的。没有人叫他停,也没有人陪伴,直到那年春天,随遇羞红了脸,对他说,“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起初他也以为随遇和那些曾经喜欢过他,追求过他的女生那样,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就会离开,可是随遇没有。随遇没有再来找过他,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那样。后来他看见随遇在背书,在努力学习,尽管这样他从来不觉得是为了他。直到——
直到有一天下午,随遇班上的一位同学——是宋淮安的老同学,有数学题不会,想让宋淮安教他。原本是说好他去找宋淮安的,但是宋淮安等了半天不见人,就自己过去找他了。
那位同学是随遇的后桌,宋淮安就坐在了随遇的位置上。
那是傍晚了,课室里没什么人了,零星几个,随遇也不在。
随遇的座位收拾得并不好,有些乱,但东西都是码整齐的了,只是没有分类。他没忍住,帮忙收拾了一下,也就是将桌面上散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而已。
等东西都收好了,他才看见那个躲在角落里的,用黑色笔写着的,小小的一行字,“宋淮安,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宋淮安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的同学问,“怎么啦?”
宋淮安有一丝心虚,慌乱地用书将那行字盖起来,就像将秘密藏起来一样。
后来,他常常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去随遇的课室,坐在她的位置上,指腹摩擦过那行黑色小字时,他好像感受到了随遇当时写下这行字的时候的心情。他无比窃喜。
随遇将“宋淮安”刻在了书桌上,宋淮安将“随遇”刻在生命里。
在那段高中时光里,他被赵琳那家人折磨得就快要疯的时候,也是随遇。
随遇从来不知道,那段时间宋淮安每天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每次他都觉得自己要疯了的时候,他就会拿她写给他的纸条出来看,去她的座位上反反复复地看那行字。
随遇有时候背书或者做题做得烦躁的时候就会将草稿纸捏成一团,然后乱放,乱塞。
宋淮安会重新展开那一张张废纸,上面有她龙飞凤舞的解题过程,如果幸运,他有时候还会看见自己的名字夹在那一行行公式里面。
宋淮安觉得,除了生下来就具备的血缘,随遇会是他一生的羁绊。
后来高考完的那个晚上,随遇加了他微信,那天晚上,他很高兴,高兴地睡不着。
他每天都和随遇聊天,聊一些很琐碎的小事。
他知道随遇不喜欢喝奶茶,喜欢喝水果茶;不喜欢韩式料理,喜欢日式的;不喜欢肯德基,喜欢麦当劳;不喜欢别人,喜欢他。
他也喜欢随遇,很喜欢,比他认为的还要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