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585)

作者: 毕毕大人

楚玉丰本就性情中人,耳畔嗡嗡作响,太阳穴被签子扎了一样疼,眼前的一切全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心狠手辣的武司,胸廓起伏,牙咬得嘎嘣直响:“牲口,我定要活捉了你,之后让你下遍十八层地狱!”

——等到凌安之和花折飞马冲到阵前的时候,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了,阵前的安西铁骑见昔日弟兄们被杀,而且主将已经冲入了敌阵,顷刻间战场上神铳黑硫药乱飞,陌刀箭矢交错,兵刃相撞声、马嘶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两军近战搅成了一团麻。

北疆军本是楚玉丰的嫡系,郝英小将军总是动点小心思,不过天真烂漫,深得大家的宠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被腰斩惨死,是可忍孰不可忍。

仇恨愤怒瞬间便化成了最好的催战良药,也不等凌安之下令了,长刀如林、飞箭如蝗以扇形的包抄冲向了西南军。

凌安之稳了稳心神,一踢马镫,敌军此举,定有目的,战场上最好的策略,就是能牵着对手的鼻子走,不过怎么才能牵得动是考验大将的问题,而让人失去理智的愤怒,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知道此时让楚玉丰和凌合燕带兵回来是不可能的,只能及时应对,他当即传下将令:“传令勒朵颜和相昀各带九千夏吾骑兵,接应援助战场;传令周青伦带着我的亲兵,随我力战西南军;传令陈恒月,带着剩下部队力守城池,非社稷军部队归来不得打开城门,不得出城应战。”

众多传令兵跟随凌帅多年,久经沙场,当即飞速的重复了一遍,飞马分头传令去了。

西南军纵使是铁板一块,也禁不住凌合燕、楚玉丰两位已经疯了的大将带着同仇敌忾的社稷军的冲击,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七零八落,跟在武司的亲兵卫队身后,退潮了一般整体向南方的山中败走。

花折跟着凌安之下了城墙,此时乱军之中,凌安之也不敢让他再带着侍卫回去,只能把他看紧了带在身边,花折弯弓射箭,也飞了几箭出去,抽空回身问凌安之道:“大帅,凌合燕和楚将军追出去了,我们追吗?你看西南军的后队又聚拢了,好像专门来阻拦我们的,恐怕有诈。”

花折旁观者清,今日武司的所作所为目的看似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彻底激怒楚玉丰和安西军,愤怒便会冲动,冲动才会听话。

凌安之一咬牙,这种小儿科他何尝看不出来,不过如此凶残的手段确实会马上奏效:“花折,安西铁骑有七千人和凌合燕一起冲出去了,如果真的进了埋伏出不来的话,安西军的骑兵还有什么家底?我们要先冲出包围,之后务必拦下他们。”

凌安之对此地的地形早已经了然于胸,骑兵冲出去的方向是信阳城外的果子山,两山夹一口,万一陷进去便是羊入虎口,他不敢耽误时间,分秒必争的再次传令:“传令勒朵颜和相昀,沿途接应我们,遇到敌军侵扰不要恋战,直奔果子山。”

此时天色已晚,不过还没有黑透,凌安之力求速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拖慢社稷军步伐的西南军后队,之后直接就追了出去。

他出战从来是带两匹战马,身下马快,真正的玩命已经不再喊打喊杀,苍茫大地见只能听到杀气腾腾的马蹄奔跑砸地“咚咚”的声音,顶着的凛冽寒风几乎像要把骑兵耳朵刮下来,终于在天黑透前赶上了疯了一样追杀西南军的凌合燕和楚玉丰。

凌安之马快,骐骥一跃,竟然横在了楚玉丰的马前,一伸手就拉住了楚玉丰的马缰绳,见楚玉丰还是双眼通红,怒不可遏,眼泪没停过,爆喝道:“这脑袋是黑硫药做的吗?就算是烧冒烟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马上全军转向,撤回城中!”

只隔了一两个时辰,但是楚玉丰嗓子已经哑了,声带像是被火炭烫了似的,男人不会哭,所以他的哽咽声听起来跟嚎也差不多,他往回扯马缰绳:“凌安之,你不懂亲人惨死在眼前的感受!”

凌安之顺势就攥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极大:“楚玉丰,我母亲妹妹凌霄大哥二哥的惨祸犹在眼前,你说我懂不懂!”

楚玉丰耳边像是炸雷一样,嘶哑的声音降了下去:“大帅,我无颜向父母姐姐交代啊。”

凌安之:“进了山明年今日你就能和郝英一起烧周年了,全军掉头!”

被冷风这么一吹,加上凌安之劈头盖脑的爆喝,楚玉丰和凌合燕也清醒过来了,如梦方苏的调转了马头,喊道:“吹鸣金号,准备收兵。”

鸣金收兵的号角刚刚吹响,全军还没来得及转向,这山前的树林中便人影晃动,社稷军冲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高树上已经纷纷落下了发丧用的白幡,白幡长有十米,宽达两米,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每个上边在黑暗中也极度明显的一行血红色大字:“凌安之命丧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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