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我想等你回来后，和你道歉，可是你也没有回房间。”

他说得很艰难，可是每句话都像一把刀，落在路莓身上，杀人不见血。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那天是陆佑的生日，不知道陆佑来找过她，不知道陆佑看到了她和钟序两人，不知道陆佑回家提出离婚有多艰难，更不知道当时的她其实是有机会的。

这些话并未让她感到轻松，反而如枷锁般缠绕住她，让她沉甸甸地喘不过气。

“那你呢？”陆佑突然问，“你喜欢我吗？”

“不管是十七，还是二十七都可以。”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陆佑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路莓被问到了。

不是不喜欢，但是在陆佑的剖迹前，她的喜欢懦弱而又自怨自艾。

陆佑的喜欢是骄阳，她这点萤火般的喜欢几乎忽略不计。

她尝试张口，却始终说不出来，几个月前面对失忆前的陆佑，她说不出不离婚的话，几个月后面对失忆后的陆佑，她同样说不出喜欢二字。

二十七岁时的愤懑在这一刻被点燃，陆佑同样尖锐地冷笑：“有那么难开口吗？你甚至都不愿意说一句你喜欢我。”

伤人的话谁不会说呢？

往往越是亲近，说出口的话就越伤人。

“还是说，都结婚到现在，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谁都可以，反正你都不会喜欢。”

语言是利刃，握刀者和对面的人都遍体鳞伤。

路莓想说不是，可是被卡在喉咙里。

她抬脚要上楼，陆佑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路莓红着眼，开口：“我们都冷静一下。”

陆佑缓缓放下她的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他居然还能乐天派地想，好歹这次回的房间是主卧。

他将自己塞进沙发里，捞起团团渐渐冷静下来。

刚才的场景慢慢涌上脑海，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说了什么。

总结来说，没有一句好话。

他怎么可以对路莓说这么过分的话！

路莓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们之间的亲近难道都是假的吗？

牵手、拥抱、亲吻都被他忘光了吗！

他是被猪油蒙了心，变成大猪蹄子了吗？

越想越后悔。

在生气的时候果然不能说话，说的话都不经过大脑思考。

什么绝世煞笔。

这样想着，他站了起来，抱着团团蹬蹬蹬地上楼，临到门口他又停住了。

路莓坐在床上，她忽然意识到，钟序说的是对的。

她这种人，喜欢上一个人，会很坎坷。

小时候喜欢的限量玩具，她会说不喜欢，说玩具丑。

跟她现在何其相似。

她会说不喜欢、她会隐藏自己的喜欢、她不会说出对方想听的话。

心里再清楚不过的心意，却在被问起的时候选择了退缩。

从小到大，她在这方面没有一点长进。

她懦弱又自私，只想等着对方的主动。

身体的温度被抽去，小腹又开始抽痛，明明之前好好的。

这两天陆佑会从后面抱着她睡，他的手会放在小腹上为她暖身子，所以她一时之间忘了以前的痛。

现在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身体已经提前察觉到了冷意，让她甚至想将自己蜷成一团。

门忽然嘎吱一声打开。

陆佑神情局促站在门口，紧紧地抓住门把手：“我冷静好了。”

路莓红着眼看他，陆佑不由有一丝紧张。

陆佑走到她面前，给自己鼓足了气，说道：“你听好了，下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冷静过后想说的。”

陆佑忍着羞耻想，这些话，可比表白要羞耻多了！

“这世界上的人有很多，也有很多叫路莓的，可我只喜欢一个路莓。”

“我十七岁时喜欢你，现在我二十七，还是喜欢你。”

“你问我喜欢十七岁时候的你，还是二十七岁时的你，在我看来，都是你。”

“人都会变，我希望我们一起把对方刻入变化。”

他不解风情地补了句：“这一点上，我不明白你在纠结什么。”

风吹过草地，树叶在风里唱歌，窗外一片清朗。

“我的记忆每天都在恢复，也许你觉得我始终不像之前二十七岁一样成熟稳重，是因为……”

他忍着羞耻开口：“那是我装的。”

“我从来不是什么成熟稳重的人，如果是你，我可以装一下。”

“但你不要让我装太久，装久了，我可能会累。”

“我之前对你有太多隐瞒，所以你生气是很正常的，下次不会了。”

“我会对你坦诚。”

他遵从内心的想法，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我爱你，路莓。”

这句话像是在他心里演练过很多遍，完全不假思索，没有任何磕绊地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