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74)
这头的檀珠拎着一食篮的甜点从厨房往尚如卿的屋子走,隔远便看到尚如兰从尚如卿厢房院落的方向往自己屋中跑,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她向尚如兰喊了一声“兰小姐”,尚如兰却像没听见。她脚步飞快,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觉得模样像在躲什么东西般迫切慌张,一袭团红裘衣长裙像燃烧的火焰瞬间把她包围住似的。
檀珠暗自嘀咕,走至尚如卿厢房不远便又见到一人不慌不忙,一派春风得意的模样向她走来。她忙向那人行礼:“安王殿下。”
季淮冽已经行至檩珠面前,狭长凤眸向食篮瞄了一眼,道:“照顾好你家小姐,红玄本王带回府中了。”
“是,安王爷。奴婢会向小姐转告。”
目送季淮冽和苍河穿过长廊,走出月门,檀珠才进到尚如卿的屋内。掀开珠帘便看到地上躺着一把银梳子。她弯身拾起把食篮放到一张半桌上:“小姐,这梳子怎么跑地上来了?”
“可气,居然没砸破季玄雅的脑袋!”尚如卿恨恨道。
檀珠放好银梳,从食篮里拿出几样小点心端至尚如卿的跟前:“你都快是安王妃了,干嘛还总跟安王爷置气?”
尚如卿从檀珠手里接过堆着几样小点心的青花瓷碟,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道:“快是罢了。信呢?”
檀珠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至尚如卿跟前。尚如卿把食碟放到一边,用嘴咬着水晶龙凤糕,空出双手来拆信。信内装有三页上好宣纸,纸上字迹神韵超逸,流美疏朗,与写信之人的风骨气质完全契合。
信头是对她的问候及伤势的询问,信中谈起霁王服毒自杀一事。大理寺卿萧呈奉旨前去霁王府邸捉拿霁王,却发现霁王已然服毒自杀,并发现霁王写的认罪书。认罪书上写了是他多年谋虑欲夺皇位,便派人刺杀萧太后与圣上。然而他认为霁王服毒自杀实在过于巧合,认罪书的位置也过于奇怪。
信中并没有说明为何过于巧合,认罪书的位置又在何处,哪里奇怪。简略而过后信尾便是几句祝语,再无其它。
檀珠望见尚如卿看得入神,嘴里的水晶龙凤糕都没咬几口,不由好奇的问:“小姐,桐少爷在信里说了什么?”
尚如卿吃下水晶龙凤糕,说:“还不是寻常问候。熙桐哥哥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循规蹈矩,说什么我已经是准安王妃不便相见,只能传书。”
“小姐嘴里抱怨着,桐少爷这几日送来的信件还不是都小心收好了,宝贝得不行。”
尚如卿闻言微有愣然。她攥着信良久才道:“你把那些信都拿来。”
檀珠不知尚如卿想做什么,狐疑地翻出一个镶金木盒端至尚如卿面前。尚如卿打开木盒,里面整齐的叠着一沓信。她一一取出摩挲,神色渐渐变得阴沉寡淡。良久,她让檀珠扶她起身,行至暖炉旁。
檀珠正疑惑时却见她将信全都丢进了炉子里。橘红的火势陡然旺起,跳跃涌动的火光映亮她的脸,甚至有些耀目。热气扑面而来,染在身上烫得几乎无法呼吸。
檀珠惊呼道:“小姐,你做什么?!”
尚如卿的脸上保持着平静寻常的神色,瞳中映入的火焰与融进火焰里渐渐变成灰烬的纸张刺痛着眼睛,让她忍不住流出眼泪:“拖拖拉拉,欲断难断这样一点都不好,再留恋也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那你也不必把信都烧了呀。”
尚如卿擦掉眼泪,对檩珠道:“不然留着干什么?徒惹不该有的念想。”
檩珠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在尚如卿身边多少年了,她最了解尚如卿此番作法定是有了深刻觉悟。
“惹什么念想?”从门外突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檀珠和尚如卿抬头去看,尚明风站在屋门外,一脸嘲讽。
檩珠向尚明风作揖:“明少爷。”
尚如卿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尚明风施施然走进屋内。看真了尚如卿只穿着一件中衣站在暖炉旁,面色菜黄憔悴,不禁皱眉反问:“穿得这么少出来晃悠什么,嫌伤得不够重?”
尚如卿朝他无赖得笑了笑:“我有内力护体,比一般人抗寒。”
尚明风闻言又是一声讥诮。然并未多话,上前拽起尚如卿的胳膊示意檀珠与他一起扶尚如卿到塌上躺着。
尚如卿如火架上待烤的乳猪般被扶回塌上。尚如卿又重复问了一遍:“二哥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不是我想来看你,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尚如卿问:“什么消息?”
“大哥他……”尚明风的神情变得凝重阴沉,眉头紧锁:“边关情况不好,估计赶不回来参加你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