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23)
尚如卿让檀珠在门外候着,自己走进屋里头。那位柳公子正倚在榻上,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地看向她这个不速之客。他长得尚算清秀,额头上肿起一个青色的包,在瘦削的脸上显得很突兀。
尚如卿在屋内寻了张椅子坐下,没说话。
柳康注意到她左额上那道伤疤,还有如入自家的坦然随意,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卿小姐,稀客。”
“喔,我总要来看看未来夫君长什么模样。你还挺有骨气,知道娶的是我也没有寻死觅活。”尚如卿盯着柳康笑道。
柳康闻言凄然一笑,自嘲道:“康寻过,没成功。”
尚如卿用手撑着一侧的脸颊,直勾勾看着柳康:“我就那么让人嫌弃?你宁死也不愿娶我?”
柳康垂下眼帘,摇摇头道:“康并非嫌弃卿小姐。是康已经心有所属,无奈父母之命不可违,只能以死明志。”
“你是家中独子,本该被父母千恩万宠。既心有所属他们又为何逼你娶我?”
柳康静静盯着尚如卿,心中思绪万千。亲眼所见的尚如卿不像坊间传言的那般任意妄为,鲁莽狂躁。只是也不像一般的官家小姐那般知书达理,矜持自重。
既然尚如卿这么问了,他也只能据实回答让她可以死心:“我心中所属乃是一屠户之女。家父介怀她的出身,为了让我们断情,他便答应与将军府联姻。”
“你说的屠户之女是否名唤月娘?”
柳公子惨白的脸上满是惊疑:“你怎知晓?!”
尚如卿冷哼一声,拂袖而起:“我堂堂骠骑将军之妹,竟然比不上区区屠户之女?我不管你是否心有所属,这门亲事既定你日后便是我尚如卿的夫君。我劝你不要再做些如女子一般行短见之事,免得教人看不起。”说完,她怒气冲冲地掉头迈步离开。
尚如卿离开柳宅之前,还向柳老爷施压,让他尽快筹办婚礼之事,十日之内必须成亲。
檀珠随尚如卿回府的一路装了满肚子疑惑。她在尚如卿面前向来藏不住问题,可问了尚如卿好半天,她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解开檀珠的疑问。
檀珠不得不这么作想,难道尚如卿真的看上柳康,才会这么火急火燎,迫不及待的想成亲,全然不顾及柳康和月娘这对有情人的感受?
她家小姐真想做那个断人姻缘的刽子手么?
尚如卿跟柳康的婚事不知怎么传到季淮冽那里去了,尚如兰去观音庙上香那天,季淮冽居然罕见的登门拜访。
在院子里与尚重远比试的尚如卿听到消息,吓得手中长剑一松,脱落坠地。原本处于险境的尚重远借势而起,剑指尚如卿颈脖。
“小卿,今天的比试我已是五胜一负。”尚重远收剑,淡然如风的静静道。
尚如卿已经管不得比试的胜负了。她抱着胸来回徘徊苦恼,口中念念有词,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尚重远蹙眉:“安王来府确实值得考究,你这般紧张莫不是……”
尚如卿立即截口道:“当然没有!大哥,我再顽劣也不敢打安王主意,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
尚重远满意道:“你知晓便好。走罢,去见安王。”
尚如卿内心忐忑,表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好。”
季淮冽坐在堂上用手中的玳瑁折扇逗弄着木架子上的鹦鹉,鹦鹉机灵活泼,时不时讲一两句人话,逗得季淮冽开怀大笑。他身旁的苍河则板着一张脸静静侍候。
尚天昊捉摸不透季淮冽的来意,只能与他浅浅寒暄一番借此试探。
坐了一会儿,季淮冽才终于切入正题:“听闻卿小姐终于定下婚事,本王特来恭喜尚老将军。”
“老臣惶恐。小女之事本该由老臣登门送喜才对,竟还劳王爷亲自上门。王爷此举实在折煞老臣也。”
“你到本王府上,本王到你府上又有何区别?”季淮冽笑道,抬起扇尖动了动。苍河立即上前把手中的礼盒端送到尚天昊跟前:“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还望尚老将军莫嫌弃。”
打开的锦盒躺在一对玉如意。玉身通透,莹润饱满,可见质地上乘,价值不菲。
尚天昊接过礼物,笑道:“王爷的心意老臣岂敢嫌弃。”
这时尚重远和尚如卿过来拜见季淮冽。季淮冽见尚如卿面容红润,确似有几分新嫁娘的气色,笑道:“卿小姐,别来无恙。”
他这话倒把尚重远和尚天昊吓到了。尚天昊问:“王爷见过小女?”
不等季淮冽说话,尚如卿便道:“见过,我还去王爷府上参观过。王爷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小卿,怎么跟王爷说话的?”尚重远斥道。
季淮冽摆摆手表示无妨:“偶然与卿小姐相识。这只鹦鹉的名字还是卿小姐帮忙取的。这次本王过来一是为贺喜,二是想请卿小姐赏脸一聚权作谢意。红玄,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