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烽烟(43)
海棠红胜火,衣裙艳如霞。
婷婷的脸庞与小手,雪白无垢。
嬴稷两眼之中精光灼亮,高声赞美道:“好!太好了!”
婷婷、希儿、黄瑥俱是大吃一惊。
三人搁了手中乐器,下拜行礼,道:“拜见大王!”
嬴稷笑着道:“免礼!平身!”
三人谢恩,款款起身。
嬴稷笑眯眯的把玉牌递给婷婷,道:“小仙女,寡人说过要给你打造一块令牌,你看可是喜欢?”
婷婷依着礼仪,跪接令牌,道:“多谢大王。”
嬴稷急道:“唉你怎么又跪下了!赶紧平身!这跪来跪去的会损伤膝盖!”
婷婷站直身,端雅的道:“君臣之礼,臣妇务须谨守。”
嬴稷淡淡一笑,道:“你是寡人的恩人,实无须拘礼。”目光不经意瞟到婷婷捧着玉令牌的双手。
这双纤嫩的小手,竟然比上等的白玉还要洁白细腻!
嬴稷双眼生花,忙伸袖揉眼,道:“小仙女,你尚未回答寡人,你可喜欢这块令牌?”
婷婷微笑道:“臣妇很是喜欢。”
嬴稷笑道:“那就好。你喜欢就好。”
他的这抹笑容,隐隐藏着哀怨、无奈、和苦涩。
因为“小仙女”根本没仔细欣赏玉牌的材质及图案雕工!
“小仙女”之所以说“很喜欢”,也许只是为了玉牌代表的特权?他费劲心思挑选的玉材和图案,在“小仙女”眼里却与寻常之物无异?
是时,婷婷屈身施礼,道:“臣妇告退。”
嬴稷兀自怅惋若失的发呆出神,婷婷已轻盈灵快的走到白起身边。
“老白,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她的笑容爽朗明媚。
白起微微一笑,伸臂搂住了她。
夫妻俩一道向嬴稷拜别,又向魏冉夫妇作别。婷婷还向希儿挥了挥手。
嬴稷木立风中,怔怔望着那红艳娇俏的身影越走越远。
三年前,华山上,那抹俏影亦是这般,毅然决然、翩跹远去……
“为何总是留不住她……”
“为何总是得不到她的青睐……”
“为何能亲近她的人不是我……”
“昊天上帝,你为何这般的折磨我!”
嬴稷的视野一片模糊。
“各人有各命,缘分天注定。”魏冉忽然感慨道。
嬴稷长叹了口气,懊丧的垂下头。
他瞥见了草地上的陶缶和木勺。
“适才小仙女用这两件物事对击伴奏,缶和勺,算是乐器吗?”他问希儿。
希儿一阵局促,战战兢兢的答道:“回大王,这陶缶和木勺原是用来饮水的,小仙女拿它们取代枹鼓而已。”
嬴稷笑了一笑,双手拿起陶缶与木勺,自语道:“击鼓,击缶,小仙女果真心思别致。”又问希儿:“你对乐器可有研究?”
希儿道:“回大王,奴婢是宫中的歌女,对各类乐器略懂一二。”
嬴稷道:“好,那你就教寡人‘击缶’吧。”
“这……”希儿面露难色,“其实奴婢自己从没试过击缶,岂敢指教大王……”
嬴稷道:“无妨,你只需与寡人详实讲述,小仙女是如何击缶的。”
希儿道:“谨诺……”
*
这日傍晚,太后约魏冉至甘泉殿共膳。
魏冉走进甘泉殿的时候,太后正雍容的侧卧在一张铺着狐皮毯子的乌漆窄床上。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软骨绵绵跪于床前,笑色殷勤的为太后捶腿。
“下官拜见太后。”魏冉伏地行礼。
太后笑道:“免了。”玉手微微一摆。
青年男子会意,朝太后磕了个头,谦恭的退出殿堂。
魏冉“嗤”的一笑,用嘲弄般的口吻说道:“外弟一直搞不懂,像他这样油头粉面的男人,居然名叫‘丑夫’!”
太后欠身坐直,道:“何必取笑你本家?”
魏冉道:“外弟是担心长姐啊,您与这魏丑夫过从亲密,不怕惹得大王不快么?”
太后笑道:“哀家宠信丑夫已有多年,稷儿并非全不知情。”
魏冉叹道:“今非昔比,长姐既叮嘱大王‘顾全王朝的颜面’,您自个儿可万万不能落下什么话柄。”
太后泰然的笑道:“哀家自有分寸。”说完这句,她笑容渐渐收敛,问道:“今日白起给稷儿复命,听说稷儿大发雷霆了?”
魏冉袖手摇头,苦笑道:“大王差点就把白起治罪啦!不过这事儿也怪白起自己,他在攻打安邑时莫名其妙的去冒死玩命,小仙女也陪着他莫名其妙的冒死玩命!”
太后脸上微现赞许之色,道:“能在沙场上一面冒死玩命、一面克敌制胜的人,必定有着绝伦逸群的本领。哀家倒是越来越欣赏这小俩口了。”
魏冉笑道:“外弟亦是如此认为。外弟本还担心白起沉迷情爱,消磨了斗志,现在看来,外弟那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