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北君说。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漠。”

北君轻声笑了笑，不是发自内心的，也没有嘲讽的含义，那是一种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的被迫接受事实。

“我之前想过你的生活，想跟你亲近，以为你能洗刷掉我身上被人定义过的妖气，为了向你靠拢，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可是怎么办呢，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北君微微侧着头，头发顺着一边落下，她抬起手将发丝挽至耳后。

唐九月这才发现北君有些地方恢复了原样，比如三个原本空空的耳洞都被填满，再比如指甲被涂成了黑色，这股冲破禁锢的劲儿让唐九月心里微微一痒，看了自己光秃秃的指甲一眼，她抿了抿嘴，又说：“北君，对不起，是因为我你才被骂的。”

北君摸了摸花盆里刚刚冒出头的叶子，说：“不用解释，这是我们的不同，我做一件事之前首先考虑的是自己喜不喜欢，而不是别人会怎么看，就像那次在酒吧，你明知道喝不完却还是任性地把三瓶酒全部打开。”

“那不一样。”唐九月着急地解释着。

“一样。”北君斩钉截铁地回，“我觉得我自己闯了祸自己可以兜着，而你觉得你闯了祸，我也可以兜着。”

“你误会我了。”

“那我问你，我没回来之前你有这么任性过吗，半夜出去吃烧烤，半路直接去酒吧。”

北君一席话仿佛将唐九月钉在了石板上，她一动不动，眼神却慢慢慌乱起来，两人就在这种气氛下彼此打量，唐九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把水果盘往前一推，“吃水果。”

北君恶作剧似的把削好的水果扔在阳台各个地方，留下最后一块说：“你要是把地上的水果都捡起来，我就吃。”

外面突然一声鸣笛划过，夏风顺着窗户溜了进来，月亮的光打在两人的身上，门外隐约传来唐九年喊了句“九月”，地上的苹果分散得七零八落，唐九月扫了一眼，把水果盘轻轻地放在北君身旁，弯着腰左右捡着。

等她把最后一块苹果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北君也把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苹果吃了，“唐九月，原来你不会生气。”

然后又接着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所以可以忍让，所以心胸宽容，但我不一样。从小时候开始，我的世界就熄灭了灯，我在黑暗中摸爬滚打，与痛苦并肩而行，别人不能动我的东西，也不能踩我的底线，否则我会抽他的皮，把他的筋，用尽一切手段，让他过得不如我。”

听着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论，唐九月不免有些惊恐，可还是开口解释：“我没有抢你什么。”

北君将水果叉放在手心转着，嘴里的苹果慢慢吞入喉中，她将叉子立在地上，手掌抵着叉柄，看着唐九月，慢慢悠悠地说：“你已经抢了。”

第四章

唐九年还沉浸在能束缚住北君的假想里，所以在北君开始晚归的时候，他担起了兄长的职责。

“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今天家里有朋友在，唐九年就更加想在北君身上找回自己的面子，他已经想得出北君接下来会先给他倒杯水，然后坐在他身旁，叫声哥，再缓缓解释自己为什么晚归，而他会在那个时候扬着傲慢的表情，说了句知道了。（唐九年：就问你有没有牌面！）

北君在玄关处换鞋，听见唐九年的质问没立即回答，等把鞋换好，备忘录里最后一句歌词写完才懒洋洋地回答：“吃饭。”

！！！

对于北君的转变，唐九年有些不适应，但听她的语气跟以前不同，也不敢太过放肆，便用不满加一点点的不悦问：“吃饭要吃这么久？”

“因为饿得久。”

唐九年发现这姑娘反应很快，几乎他问一句，她能立马回出一句，不仅没有破绽，还足够呛人，她现在也不藏着掖着了，把她“不是善茬儿”这几个字贴在了脑门上。

唐九年脸色不好看，但他脑子转得慢还没想到怼她的话，旁边的余文也慢慢悠悠地接过话：“扛着这副皮囊在外面吃得香，在家里可不好使。”

北君这才注意到家里来客人了，一男一女，男生拿着手机在写程序，抿嘴不说话，但那模样肯定是在看戏，女生像个模特，穿的衣服比她只少不多，扬着一头粉色的短发，两只大耳环，一脸的张扬。

这话的潜在含义挺深的，北君听懂了，点点头，正视余文也的眼睛，走到她面前，擦着她的耳朵留下一句话：“不服来撕。”

“哎哟呵！”余文也一下子来劲儿了，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敢挑战姑奶奶我！”说完她跟着北君往楼上走，北君直接将大门敞开，余文也蹭地冲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