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花开(7)
凭空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我的脸颊,我伸手摸去,是水珠。
我抬头眯着眼看那明晃晃的太阳和周遭洁白的云朵,没有任何异样,下一秒,另一珠雨滴坠落。
雨滴和雨滴的间歇变得愈加密集,得找个地方避雨,我无意识的从附近的楼梯跑上去,躲进一个凉亭,外面的雨已经开始撒欢的下了起来。
太阳雨。这个季节总是有许多类型雨,有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的淅淅沥沥的绵长悠久,有的轰轰烈烈,收尾又是恋恋不舍。
我伸出手去,碰碰了雨水。身后传来声响。
肖堂跑的气喘吁吁,头上湿漉漉的,显得他整个人像是被雾气笼罩过一样。我愣了一下,呆呆的递了张手纸过去。
肖堂抬眼,什么都没说的拿了过去。
人们潜意识中都是这样吧?我进了这个凉亭才发现,自己是这样的不受控制。
那次我找不到肖堂,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夕阳让一切显得悲凉,我越来越难过,委委屈屈地坐在凉亭里哭。肖堂慌乱地从后面走来,显得有点儿手足无措,用衣袖给我擦着眼泪。
我记得他好像说,是要给我一个教训,但究其原因到底为了什么,我已然忘却。
肖堂简单的擦了擦脸,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有一种正在蒸发的潮湿,他定定的看着外面,我跟着看过去,湖上架起一座彩虹。
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
电话响了。他折好纸巾,走到一旁接通。
没几分钟,他招招手,指着他来时的路,走了两步见我没跟上来,又折回来,拉我的手腕。
我被拖着向山上走去。肖堂的手带着一股清凉,沿着我的骨缝关节爬进大脑,我想,等他挂了电话发现自己攥着我的手腕一定又是一番尴尬。于是便甩甩胳膊,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但他握的更紧了,甚至还回头用眼神威胁我不要动。
“嗯,到槐树左转。好。……”
听着大概要去什么地方。
我挣扎无果,任他拉着。肖堂有个毛病,就是“一心不可二用”,做什么都认认真真,这种态度一直延伸到打电话,跟人说话这些小事,他只要专注一件事,其他的全凭感觉应付。
所以果然,他挂了电话,手便松了。
没有我意料中的尴尬。他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拉我的不是他。
“走吧,去山上的一个亭子。”他说
“什……什么?”
“有个学生说,杨旭在那儿。”
——
下山
我们到了一个在北湖略显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个凉亭。油漆明艳的颜色,想是刚建成不久。来往的人很少,看到亭子,口中皆是惊讶和疑惑。
北湖这几年都在修葺。道路、凉亭、栈道,各式各样的标语,活脱脱一个新上妆的美女。不可否认的讲,的确越来越美,越来越现代化,但我每次看到这些“新”都有些怅然若失,好像他们正在修改我的记忆,一点点将属于我的北湖挤掉。
我们在路口便看到杨旭了。她抱膝蜷缩在亭内的长椅,放空似的看着一个方向,她身旁的地上,安坐着一只白色萨摩,吐着舌头四处观瞧。我记得它叫奇奇。
奇奇看到我,站起来要奔过来,脖颈上的牵引绳猛地一扯,又把它拉了回去。
杨旭拍拍它的头,发觉它还没是没被安抚,便抬头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奇奇这样兴奋。
看到我们,她愣了一下,解开绳子,飞快往相反反向跑,肖堂几步赶上,把小孩拉扯回来。
“老……老……老师。”
肖堂抱臂站在她对面,“为什么离家出走?”
小孩低下头,嗫嚅着不敢说话。
“你妈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倒好,这儿风景挺好是吗?还找个这么偏的地方,生怕没有坏人对吧?”
肖堂也是没忍住,平时的温文尔雅一扫而空。我能看出他是真生气,不,或许担心更为准确。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离家出走,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在找你吗?同学上课都在担心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小孩可能真有点儿怕肖堂,一直低着头挨训也不说话。她也不敢跟肖堂说自己的那事。
我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劲,终于叫了肖堂的名字。他仍黑着脸,正事上一点儿不能含糊的表情。
我说:“你去给大家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人找到了。”
肖堂没动。
我只好像小时候一样,硬着头皮死皮赖脸道:“去吧。”说着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肖堂迟疑了一下,离开了凉亭。我坐在小孩身边,抱着奇奇,替小孩抹去泪水,“你老师太担心你了才说那些话。”
小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