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回班的路上，秦枫旁敲侧击郝柴仁和林子衿说了什么，收获无果，唯一的变化是林子衿再没有躲闪他的目光，或者莫名脸红了。

她似乎又回到了原来那个她。

秦枫不知道这件事对他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坐在教室里，手里捏着林子衿买来的冰镇可乐，内心早就起飞。

六月的早晨空气微凉，校园白墙的爬山虎已经布满绿意，林子衿他们刚刚结束了最后一次模拟考，今天发放模拟考成绩。

自从霸占前几名的学神被保送以后，林子衿他们的压力就小了很多，这次考试她直接冲到了年级第二，只比周煊低了两分。

拿着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单，林子衿嚣张得走路都带着风。

苏锦一被她拿鼻孔当眼睛的得瑟劲逗笑了，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这幅样子我好想揍你哦。”

林子衿一仰脖子：“来啊！咱们掰头啊！如果不是身体构造不允许，我现在都能蹦上天！实在不行咱们先去操场跑个八百米热热身！”

运动废物苏锦一决绝地坐回自己的座位：“算了，我怕你飘了以后下不来。”

纪武站在讲台上，拢着外套，静静的看座位上的同学们对此次考试成绩讨论激烈，咳嗽了两声——

“同学们，我来讲一下接下来两天大家要做的事情。”

“还有三天高考，这是大厦盖成的最后一块砖石，一年多的熬夜刻苦，孤军奋战，我不希望大家在登顶的最后一刻停下脚步，记住，只有真正站在山巅之上，才能靠在山石上看日出。”

最后一次模考后就放假了，学校不再组织复习，而是由学生们自己复习，备战高考。

纪武呵呵一笑，端起保温杯，吹了吹里面的特浓咖啡，“今天，我给你们上最后一课。”

香醇的咖啡留在嘴里的只有苦涩，纪武细细品着那点味道，说出了与诸位老师完全不一样的话：“同学们，学海无涯，哪怕到了大学，你们也不可能解放的。”

诸同学的脸瞬间就僵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纪武的脑回路到底想表达什么。

纪武慢悠悠的放下保温杯，弯起手臂指着窗外，一墙之隔是二中的领地，隔着窗户都能听到他们的狂欢。

“我今天路过二中，看到了让我始终无法释怀的一幕。”

“我看到了课本试卷被撕成碎纸，从教学楼上高高的抛下来，而那些仍旧穿着校服，三天后就要高考的孩子们，站在走廊上，欢庆即将来到的自由。”

纪武的声音沉缓，像是在叩问：“我始终觉得，把十几岁的孩子逼到这种地步是不对的，可我也知道，老师们为了提高学生一分成绩，要下多少功夫。”

“毕业撕书这件事，我任教几年，就看到过几遍，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没有停止思考这个问题，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思考出一个结果来。”

“因为我不能怪学生，他们的压力太大了，整天被这些枯燥的课本包围，有情绪需要发泄很正常。可我依旧不能怪老师，他们的职责就是教书，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考出傲人的成绩。”

“这件事谁也不能怪，我能做到的，不过是给我的学生们打一剂预防针。”

纪武抬起头来，视线缓缓扫过台下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定定道：“同学们，人这辈子，除了眼睛一闭不睁以外，没有一刻是可以解放的。学海无涯不是说说而已，高考不过是你们从学校迈入社会的第一步，这是一块敲门砖，也是一块垫脚石，未来能少走多少弯路，这一步很重要。”

“这是一座横跨在眼前的大山，你们走到了最后一步。但你们要知道，横在路上的山，可不止这一步。”

“老师希望你们能永远记得这个瞬间。”

纪武忽地抬手，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T恤，艳红的T恤正中间，清晰的印着一张照片——是当初登山老纪拍下的照片。

半百的班主任穿着应援般的衣服，站在讲台上，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登上顶峰才是我们的目标，站在最高处眺望远处的心情，永远都不要忘记。”

浩海一中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了，七班的学生抱着自己的课本，有序离开了教室。

他们没有去撕书，没有去校长办公室恶作剧，没有在校园里闲逛。

开学报道的时候，七班是第一个离开学校的班级。高考前放假的时候，七班也是以一个离开学校的班级。

他们走得比谁都早，他们比谁都要爱这里。

自习总会有一定程度的松懈，为了振奋同学们的精神，班长贾凯阳身先士卒在班级群里打卡，上午打一次，下午打一次，晚上打一次，分别汇报当天的复习进度，顺便为同学们解决重点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