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城(92)
结果按照陆鸾的指挥,车队一路都很畅通便到了元帝苑。
元帝苑是江市最好的墓园,前有流水背靠山,再远点的地方就是某高尔夫球场,蓝天白云绿草,谢国平活着的时候喜欢打高尔夫,来到那高尔夫球场说,以后死了就要葬在这里。
当时还被谢云听到后骂了一顿。
如今这句话被谢云视作她老爸的最后心愿,谢国平葬在山上最高位的艺术墓园区,价位高到能在江市二环边缘买一套小三居。
从办理手续到取骨灰坛全程陆鸾都陪在谢云身边,他们取了骨灰坛从办事大厅出来,许湛和谢国平他们才姗姗来迟。
今日下葬人不算太多。
所以男人下车便远远地看见了谢云。
想不看见也难,女人身着一身修身黑裙,裙摆开衩得很高,几乎可以看见半截大腿,她戴着墨镜,遮掉大半张脸;
在她的身后,乌泱泱跟着二十多个身着西装的马仔,阵仗很大,墓园里为数不多的人都频频行注目礼,工作人员也瑟瑟发抖地频繁打量最前头的那个女人……
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今日是陈浩南下葬。
“这个谢云,搞什么啊,下个葬而已叫那么多人做什么,工作日公司的人都不用干活了吗为了个死人折腾个没完,浮夸到像拍电影一样。”
谢国昌骂骂咧咧,关上了他那辆红色的跑车门。
“爸爸,你少说几句,也就今日而已。”
跟在谢国昌后面,身上穿着chanel套装一身桃红的谢珊好言相劝。 她说着体贴的话,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瞥向最前面的许湛,面颊上浮起一丝丝粉红。
在他们身后还有谢家的其他几位叔伯,今日被叫来送谢国平最后一程,其中几个很识时务,听见谢国昌骂人,赶紧随声附和。
除了谢云,还有几个稍微聪明的也正拿眼偷偷打量许湛的脸色。
令他们捉摸不定的是,许湛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谢云周围。
不远处的年轻女人注意力完全放在怀中造型古朴的骨灰坛上,只是在许湛他们走近的最开始时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目视前方走在前面……
而令许湛在意的不是她近日来与日俱增的冷漠,而是在她身边是一名比她高出了很多的年轻人。
他长相十分英俊,哪怕年纪轻轻仿佛也举手投足间天生带着贵气,然而拥有如此凌然气场之人,此时正微微弯着腰,按照习俗手里打着一把黑伞,将谢云和她怀中的骨灰坛牢牢都笼罩在黑伞之下。
这人,他认识。
许湛叫来身边的马仔,嗓音低沉,目光落在远处年轻男人的侧脸,声音饱含山雨欲来:“姓陆的怎么在那?”
马仔闻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许湛阴沉的目光看过去,在看见谢大小姐身边那人的脸时……
也跟着震惊地张大嘴。
——这他妈不是陆鸾吗?!
许湛看他这毫不掩饰的惊讶,烦躁。
再看不远处两人已经登上了去往山顶的台阶,他手持黑伞稳稳跟在她身边,时不时低头看看她脚下的路,两人配合默契的模样……
更加烦躁。
整个下葬的过程很顺利,除了谢国昌全程叽叽歪歪爬这么高的山,以后鬼才来帮谢国平扫墓。
谢云压根懒得理他,等顺利下葬后烧了香,自顾自拜了下,那边陆鸾也抽了三支香,恭敬地拜了几下。
一套流程都弄完了,陆鸾去山下找水龙头打了水给谢云洗手,谢云洗了手直起腰,一边擦手,转头,一脸平静地叫谢珊来跪下,给谢国平磕头。
谢珊被叫到名字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听见谢云说的话时,整个人震惊到以为自己在发梦!
她整个人跳起来!
“为什么要我磕头!死的又不是我老爸!”年轻的姑娘嗓门儿尖细,才不干众目睽睽之下跪下磕头这种事,她确定谢云就是要看她出丑,“谢云,你是不是失心疯,差不多得了,要跪你老爸你自己跪——”
“那日灵棚前,开红色跑车炸街,惊扰我阿爸安息,”谢云冲她笑了笑,“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谢珊闻言,没想到谢云还在记恨这茬,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算不算的,我都没找你算账,那天你不是砸了我的车!那车还是你爸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你在他去世那天砸了它!你才是不孝女!”
“孝不孝,轮不到你这小辈来评价。”
谢云笑着凝望她。
在她的目光中,谢珊就像被鹰隼定准的小鸡仔,慌乱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有人有要帮自己的自己,谢国昌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望向许湛,“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