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娇宠(94)

作者:岁听

上回承南一役,他本就元气大伤,也将程淮启重伤, 如此一来,两人皆应当暂时休整,待双方皆养足精、蓄足锐之后再战。

程淮启从不是性急之人。

他二人争锋相对多年, 程淮泽自然了解,以程淮启之心性城府,必然等到万全之时再下手。

但却没想到, 他此番之举如此出其不意。

程淮启应当知晓自己于牟州之兵力不少, 若他将自己逼急了,反咬一口, 叫他与自己同归于尽, 彼时他即使计谋手段通天,也未必能活着逃出生天, 更何况如今他身边还跟了个美娇娘。

如此冒险之举,实在与他一贯作风不符。

短短两月之内, 除了那几名死忠之外, 程淮启已几乎将他在朝中之心腹摘除得干干净净。

自己零散于各处的眼线亦被拔了个大半, 令他声名与情报皆大受打击。

甚至连一向站在自己阵营的十三也得了禁足令,其母瑾嫔之娘家郭府都遭受牵连!

好一个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的七皇子。

当真要将自己赶尽杀绝。

虽说他也有所反击,同样除去程淮启几个心腹眼线, 但与程淮启杀的自己之人相比,效果实在微乎其微。

于程淮启而言, 自己此番操纵便如同挠痒一般,半点不疼,而程淮启在朝中与军中之呼声却越来越高。

程淮启出手凌厉精准又来势汹汹, 令他几乎毫无心理防备,匆忙之下,他连连败退,便至如今境地,短时间内,恐再难翻身。

程淮启这是在逼他。

逼他谋反!

程淮泽手中的茶盏几乎被捏碎,额角青筋暴起,气得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如此不妥。

他必须冷静下来,才能寻到突破之法。

手中的茶盏落地,发出几声清脆的响,瓷片零碎满地,将他的理智拉回。

程淮泽站起身,走至窗前,微微低头沉思。

若程淮启当真想打这又快又猛的攻势,必然在承南一役结束后,便即刻乘胜追击,将自己打得落花流水,但如今,他却于中途相隔如此之久,在这般既占不了时机、亦占不了优势的时刻向自己下手。

那只能说明——

程淮启那处发生了一些事。

一些逼他不得不即刻对自己出手的事。

以往几年,程淮启不好对付,是因程淮安与万皇后皆有皇上护着,他没有软肋。

可如今……

程淮泽冷哼一声,眸中的猩红怒火逐渐被狠厉侵占。

——

邺谨帝近来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年前,他时而得闲,还能去捡起昔日练武的刀枪耍耍,这年一过,他却只能日日勉强撑着上朝,靠人参汤药吊着一条老命过日子。

程淮安虽心性喜闹,近些天却也乖巧的很,向尚德学宮教习的韩先生请了假,日日到养宁殿,与母后一道陪着父皇。

每每回流月宫之时,一双美目皆是通红的。

邺谨帝虽卧病,情报消息却从未断过,知晓老七与老五正巧要在自己弥留之际做最后一战了。

他登基二十余年,虽从未立太子,心中却是早已相中老七的。

抛去老七乃皇后嫡出不说,光就文韬、武略与治国之术来看,他也都是处处拔尖,是朝中过半元老心中当之无愧的储位之选。

不过,他一直执意不立储,便也是因为如此。

朝中那些老迂腐老顽固们,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一旦这储位定下,便几乎无人再会去支持老五继位,届时惠妃即便有那颗想做太后的心,也无力教养老五去夺这虎口之食。

他一直不立储,便是要一些老臣与惠妃母子心存念想,生起要夺皇位之意,与老七争斗,以此磨炼老七之心性手段。

夺储只是第一步,若老七连老五都无法制服,那待他日后登基,又该如何应对朝中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诡诈老臣?

如今,他半只脚已然迈入鬼门,只待老七最后将老五完全制服,便下诏立储传位,自己也可放心地撒手人寰。

——

“咳,咳咳……”

见邺谨帝又咳了起来,万皇后将手中之瓷碗递给身边的宫女,伸手去抚他的背,轻声道:“你慢些。”

“父皇可要快些好起来,待到入夏,安儿还要您陪着再下一次江南,去看荷花的!”程淮安握着邺谨帝的手,笑得眉眼弯弯,话说到后面,声音却带着隐隐的哭腔。

邺谨帝费劲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傻孩子。”

此时,恰有范公公自殿外而来。

“陛下,五殿下有要事求见。”

程淮安哼了声。

程淮泽?

谁不知五皇子历来对皇位野心勃勃,当面尽孝、背后捅刀。

他如今不想着如何对付哥哥,倒来父皇这处卖什么父子情深之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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