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娇宠(11)

作者:岁听

这天下堂时,程淮义又同往常一样走到她身边,双手背在身后,满脸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

“嘉和!我今日给你带了个物件儿。”

陆容予叹了口气,放下笔,问道:“九殿下今日又带了何物?”

程淮义左手仍背在身后,右手捧着一方黑漆漆的砚台,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想来你那宫中并无称手的砚台,你既在这学宮日日苦读,便该得一方像样的砚台才是。”

江远侯喜书法,先前在侯府时,陆容予见过不少名砚,自然识得,面前这方砚台不是平庸之物。

此砚名为龙尾砚,材质坚润,抚之光滑、磨之有锋、涤之立净,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四大名砚之一。

平日里,他给自己带些假花、摇鼓一类的小玩意儿也就算了,今日这砚台过于名贵难得,她是绝对不能收的。

她立即站起身,对他行了一礼。

“此物珍贵,还请九殿下收回。”

程淮义伸手去将她扶起,叹道:“你无需与我客气的。”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一个清亮又带着些骄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听闻九弟日日对嘉和郡主献殷勤,不知今日带的又是什么宝贝,竟让郡主如此为难?”

陆容予见她前来解围,登时松了口气,俯身道:“嘉和见过三公主。”

程淮义不情不愿道:“三姐,你怎么来了?”

程淮安睨了他一眼,走到陆容予身边。

“今日无事,想来寻郡主聊聊天儿,怎么,你不愿见到本宫?”

“臣弟不敢。”

“不敢就对了。”

程淮安把那方砚台拿到手中,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砚台可是四大名砚之一的歙砚?九弟得来,想必颇费了一番功夫。怎的,不拿来与皇姐我,反倒转手送了郡主去?”

“谁人不知皇姐最不喜书画,若送给皇姐,岂不暴殄天物?”程淮义一对浓眉皱起,语气颇为不满。

“那你才与郡主相识月余,怎就知道郡主爱书画?”

程淮安这番话,不禁让两人都想到了中秋家宴那日陆容予的诗句和书法,皆觉窘迫。

程淮义轻哼一声。

“总之比皇姐爱些。”

程淮安望向陆容予,问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陆容予笑着摇了摇头。

程淮安将砚台一把塞回他手中,笑道:“你可看见了?郡主并不喜好、亦不擅长书画,还请九弟收回好意,不要让郡主将这天物暴殄了去。”

“好啊,你们竟串起气儿来激我!”程淮义愤然道。

程淮安与陆容予相视而笑,前者满脸无辜地道:“本宫可没有。”

前段时日的朝夕相处下来,程淮安与陆容予已十分相熟,独处时并不拘礼。

程淮义走后,两人便相携坐在书案旁。

陆容予问道:“公主今日怎得这个时候来了?”

平日里,她或一早就来了,或干脆一整天都不来,今日却在中途来了学宮。

这还是头一回。

“别提了,”程淮安叹了口气,“我方才正去绛鸾宫找母后,却没想到被哥哥撞了个正着,他勒令我即刻来学宮,我这才不得不过来了。”

陆容予不禁莞尔:“公主连圣上都不惧,何以每每对七皇子言听计从?”

“我又如何得知!”她提高了些音量,愤然道,“亏得我还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兄妹,都如此怕他。你未曾与他接触,或许不知,这世上,除了父皇母后,就没有人见了他不觉害怕的。”

陆容予深以为然,却没说自己已与他有两面之缘,只顺水推舟问道:“这是为何?”

程淮安摇了摇头:“不知。”

“哥哥自小便与常人不同,小小年纪就一本正经、不喜玩笑,日日除去练武就是读书,天生的帝王个性。本宫常觉得他更像是个帝王傀儡,而非活生生的人。”

“他原只是沉默老成了些,但是,自几年前内外荆一战,从沙场上浴血归来之后,哥哥整个人就变得十足阴鸷。那周身散发出来的煞气,更是让人退避三舍。哥哥刚回都城之时,众人歌颂皆其战功,却无人敢近其身,甚至连与他共同奋战了许多时的将士们,都无几人与他亲近。”

“自此一战后,哥哥的威名和凶名皆在都城内传开,便成了今日人们口中城府深厚、阴狠寡言之人,甚至有人说,正是因为他缺乏仁心,父皇才迟迟不肯立太子。”

陆容予一愣,觉得这三公主实在太过大胆,连这番话都敢说出口,连忙捂住她的嘴。

“公主慎言。”

“你实在刻畏缩。”程淮安十分嫌弃地看了面前没出息的人予一眼,“放心吧,有我护着,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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