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苒摁下免提，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尊敬的游客您好，这里是天堂旅馆，请问是否需要用餐？”

项江明便道：“需要。”

女声恭敬的向项江明道：“那请先生移步五楼自助餐厅，出门的时候请拿好您的房卡。”

电话挂断，项江明朝周苒挑了挑眉：“上去看看。”

周苒点头，两个人一起去了楼上餐厅。

旅馆的五楼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自助餐馆，一边是纪念品专区，里头有一些动物玩偶，这会儿是晚饭时间，整个楼层都飘着食物的香气。

项江明挑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接了两杯果汁。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周苒正在偏着头往餐厅的西南角看，周苒的神情有些专注，于是项江明也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他轻轻皱眉，发现那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也来了餐厅，此时正坐在角落里低着头。

男孩儿是在吃东西，吃的非常安静，不说话，就连咀嚼的声音都很微弱，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他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周苒的眼睛能看到，他的皮肤不断地在干涸。

他吃了一根香肠，吃完后脸皮浮起一层半透明的胶状物质，黏黏腻腻的，看起来柔软又诡异，男孩儿的手臂也很糯软，朝前伸出后拿起一杯水来，仰头咚咚的灌了进去。

男孩儿喝下水后，脸皮明显细腻了一些，仿佛就是少年男孩儿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庞，看上去没有刚刚那么可怖了。

项江明虚着眼睛看他，发现他身上淡紫色的幽光越来越明显了，甚至还有暗红色、深蓝色的光芒出现。

周苒：“应该是水生生物。”

项江明：“什么水生生物会发光？”

周苒思索了片刻：“发光鱼、海蜗牛、水母、乌贼包括赤潮也是会发光的，是一些浮游植物、原生动物或者细菌，应该不会在动物园出现。”

项江明：“学妹真是，活百科。”

周苒：“彼此。”

项江明：“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想不到赤潮这玩意儿。”

两个人说完，相视一笑。

他们正说着，那个男孩儿突然站了起来，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想要去拿食物，周苒和项江明同时往后看去。

不看还不要紧，一看看的心脏猛然一跳，那个男孩儿的肚子竟然是一个虚空的洞。

并不是真的有一个洞，而是肚子那块儿变的透明了，成了胶感十足的一层半透明的膜，透过肚子可以看到他背后的餐桌，以及随风飘荡的深蓝色窗帘。

他往前走着，整个身子一抽一抽的，就好像是什么都系在推着他前进。他的肌肉看起来柔软极了，有规律地张驰着，五颜六色的荧光从他肚子的缺口处流转而出。

周苒和项江明同时道：“水母。”

男孩儿安静地朝前走，随着他的动作，那双手臂也在慢慢变的透明，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里一样，安静的诡异又可怕。

项江明压低声音：“他还有人类的意识吗？”

周苒：“应该有的，他在拿香肠和蛋糕，水母不吃这些。”

不一会儿，那对情侣也来了，他们就坐在离周苒很近的地方。

两个人拿好东西坐下，然后毫不避讳的交谈起来。

女人手臂落在桌上，看起来细长又怪异，只是那种满满的违和感不知道是来自哪里。

她的口齿并不是太清楚，好像有唾液在不断分泌着，含糊道：“这回出去了就该商量咱们的婚事了对不对。”

男人在啃一块骨头，口齿比女人稍微清晰一点，但依旧十分含糊：“首先说，我不是不想娶你，但你妈的条件我实在接受不了。”

女人皱皱眉，嘴巴翕动几下：“我们村子里娶姑娘都是要彩礼的，况且我妈也给我备了嫁妆不是吗，你又不是缺那二十万块钱……”

男人吃着吃着，突然嗤笑一声：“这就是咱们的爱情？难道没有二十万我就不能娶你了是吗，你为什么这么物质！”

女人带着哭腔道：“我物质？你要是没有那个钱，我当然会和我妈妈好好商量，但你明明有……好，好，我物质！这次出本，出本我就打掉这个孩子！”

男人将眼睛一瞪，嘴巴里吐出一点白色的粘稠物质，大声道：“你少用孩子来威胁我，谁知道那是谁的野种。”

女人哽咽道：“你——”

周苒不想再听他们说话，起身去拿食物了。

因为刚刚吃了泡面，周苒不是很饿，拿了一点面包和果酱，准备回去的时候，她感受到身边传来一股咸咸的味道。

周苒转身，看见那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刚好在她旁边。

周苒便道：“你好。”

男孩儿仰起头，两只小小的眼睛嵌在眼眶里，脖子软绵绵地歪着，他确认了周苒是和他说话，才回答周苒道：“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