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肆激动了一下，他的本科专业是心理学，当时家里人都不同意他学这个专业，认为不利于找工作，他是瞒着家里人偷偷改的志愿。

然而，没等到毕业，他就自己退了学，迷上了侦探推理，开了个除了亲戚朋友，别人都没听过的小作坊型私家侦探工作室，过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拮据生活，江淮是他遇到的最大的客户，有钱就不说了，还超有耐心，无条件相信他的能力。

但“多重人格”一出，江淮动摇了，先是叹气，而后说：“于肆，你又开始了是吗？”

刚开始调查的时候，于肆怎么都找不到线索，陷入瓶颈时，跑去问江淮这个女人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甚至怀疑他是工作压力太大，有轻微妄想症，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在江淮看来，于肆查不到线索就往心理学上扯，这是职业病，他才该去看医生。

从江淮的语气中，于肆判断出他根本不相信关于“多重人格”的设想。

也是，多离谱的事。

但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于肆说：“哥，你先听我说完。”

江淮沉默，似是刻意等待他的诉说。

“我不是找到了真正的李时子吗？我就去调查了她的人际关系网，你猜怎么着？”

江淮平静回道：“猜不到。”

“与她有密切来往的只有一个人，叫孙明。”

江淮反问：“巨橙娱乐的孙明？”

“这个嘛，有这么一个故事——”于肆突然停下来。

江淮无奈地提醒他：“说啊。”

“二十年前，有一个商人叫孙固财，他有个儿子叫孙明。孙明被著名导演高群选中去一个儿童剧剧组试镜，却在定名单的前一周被换下，心理承受不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事发后，他的父亲孙固财丢下所有的事业，一蹶不振，后来用尽人脉进入娱乐圈，创办巨橙娱乐，为怀念早逝的儿子，他对外宣称自己的名字是——孙明。”

江淮感觉在听一个奇闻怪事。

于肆接着问他：“哥，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当年，那部儿童剧最终的男主角就是你。”

江淮愣了愣，那应该是说他的出道作，但他真不知道自己是顶替了别人的位置得到的角色。

当时，他只是个按部就班上学的小学生，突然有一天，剧组来选演员，一眼相中他，他是在并没有试镜的情况下，被高群拍板钦定的男主角。

事实证明，他很有表演天赋，形象也上乘，一出道就获得了赞赏，人人都说高群导演眼光毒辣，挖掘了他这个金子，他对高群也是当恩师般敬重，逢年过节，时常联系。

怎么还有这段前奏？从没听说过。

如此说来，孙明很可能是将丧子之痛归在了他身上，千方百计想利用江洵来劝他也去巨橙，结果江洵并未按他所希望的去做，所以就利用一个女人引他深夜出门，制造车祸，只为报仇？

这些想法对不对他不想立刻求证，他只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和真正的李时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江淮又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

去往马尔代夫的飞机上，神情恍惚的年轻女子死死地攥着身边的人的衣角，似一个惊慌失措的小羔羊。

“别怕，我们要出去旅游了。”

“老师，我心跳得很快。”

李时子拉起她攥的很紧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那你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到了。”

女子乖巧地点头：“知道了。”闭眼又睁开，双眸瞪得很大，“老师，你记得江淮吗？他就坐我我旁边的。”

李时子一惊，她的妹妹这段日子以来，重复着以往的那些人格，但每个人格都会记得两个字：江淮。

……

江淮还在镜子前，额前的水珠已经蒸发殆尽。

后面有一声惊呼：“你是江淮吗？”

最后的语气词激动地破了音。

江淮侧头去看她，是个背着书包的女生，学生模样，满面惊喜地看他。

江淮礼貌地回给她微笑：“你好。”

“啊啊啊啊啊——”她半天没有说出话，随后继续破音，“你终于回来了！我竟然在女厕所碰到了你！”

江淮差点没站住：“女厕所？”

女生走向门外瞧了瞧，在门口大叫一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这是男厕所……我说怎么那么多池呢……”

江淮尴尬一瞬，看看空无一人的厕所，幸亏这个点航班少，不然太一言难尽了。

江淮转身看看角落的轮椅，正在犹豫要不要坐轮椅出去的时候，门外的女生说：“等你出来后，可不可以给我一张签名？”

得，轮椅不能要了。

江淮只能选择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