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千户(213)
知知将姐弟俩抱到身边,替珠珠打理了一下有些乱了的头发,“跟表哥出去玩了?”
快过年了,大哥家的俩个小子都从学堂回来了,没什么事做,最爱带着珠珠这个小表妹四处逛。
珠珠认真点头,如数家珍倒豆子一样,“鸿表哥带我们去看皮影戏了,人好多好多,好热闹啊……我们还吃了一种甜甜的糕,是黄豆做的,我带回来了,给爹娘和弟弟尝尝!”
知知见她玩得心都野了,也没训她,珠珠年纪还小,正是调皮好玩的时候,等再大些,就得学规矩、学琴棋书画了,眼下,知知也不想束缚着她。
“跟着表哥出门要乖,不能欺负人知道吗?买什么都要付钱,即便旁人不收,也得付,知道么?那些都是以此为生计的,一家子都靠这吃饭。娘给你做了个小钱袋,你出门带着。”
知知认真跟珠珠解释,珠珠年纪小,又被宠得厉害,虽性子还是乖巧的,但未必能思虑得如此周全,平日里在府里还好,有知知和陆铮替她弥补一二。但出了府,知知可就管不到那么远了。
外边的小摊贩,有的知道珠珠的身份的,会不好意思收钱,或是不敢收她的银子,对他们而言,只是小钱。
但对摊贩而言,那可是一家人嚼用的生计。
知知收了钱袋子,立马高高兴兴给自己带上了,“娘给我点银子呗!”
知知这倒有些犯难了,她平日也从来用不着自己付钱,身边自是很少有银子。正要叫下人去取,却见陆铮从院里进来了,推门而入,一把抱起珠珠,“要什么银子?”
珠珠搂着爹爹的脖子,甜甜道,“付给那些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银子!”
陆铮听了,没弄明白,望向一旁的妻子。
知知便把方才嘱咐珠珠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陆铮一笑,“还是知知想得周到,虽是小事,但亦忽视不得。”
从袖中取出一袋金花生来,掏了一把,塞进珠珠的小钱袋子里,“爹给。不够再来找爹爹要。”
知知见状,有些无奈,“她一个孩子,哪里花得了什么银子,我叫下人取些铜板碎银来便好了。给她这些,怕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了。”
陆铮浑不在意,“掉了便掉了,原就是给他们姐弟俩当压岁钱准备着的。”
过了会儿,姐弟俩都累了,被乳母嬷嬷抱回了屋子。
知知穿鞋起来,喊来了青娘,吩咐道,“今晚吃热锅子吧,弄些素菜,肉就要丸子,再弄些面,口味弄得辣些。”
青娘应下下去,知知搓搓手,“今年冬日好冷。”
陆铮将她的手拉过去,塞进自己袖子里,替她暖着手,微微蹙眉,“有些地方今年怕是要冻死不少人。”
雪下得迟,但温度很低,就怕明年开春还冷得厉害,误了农时,那必然会出大事。
原本这些事,该由官府出面干预,但并非每个地方都如陆铮治下一样政令通达,更多的是土皇帝一堆,欺上瞒下,拿钱不办事的酒囊饭袋。
以往也不是没出过类似的事,州衙下了政令,要各地修筑堤坝,以防洪灾。如洪灾这种,一些能人异士,是能通过观天象或是其他方式,提前测算到一些的。
但这政令下去后,有些地方只一昧写折子邀功,文书上写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别说加固堤坝了,连堤坝上都没踏足一步,就洋洋洒洒跟上峰邀功去了。
洪灾一来,地方上还瞒得死死的,甭管死了多少人,一个字都不往文书上写,就为了保住自己那顶乌纱帽。
州衙还是第二年收粮时,才知道死了多少人。
类似的事情,不仅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陆铮对自己治下倒有信心,但其余的地方,他却是鞭长莫及。
陆铮神色略冷了下来,知知见了,不解问他,“夫君,怎么了?”
陆铮回神,见妻子一双眸子关切望着自己,搂过她的肩,摇头,“没什么,明年怕不是个丰年,我打算设宴,敲打敲打各州官员,旁人治下我管不了,我的治下,若有那种胆敢欺上瞒下的小人,我绝不允。”
知知对农事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丰年对老百姓而言意味着吃饱肚子,而荒年意味着饥饿,她抿着唇,担忧道,“那今年的年宴便不要大办了,能省着些便省着些。府里的开支也能缩减一些,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就不必添什么了,珠珠和廷哥儿也是,他们还小,养成骄奢的习惯也不好。”
“省下的银子,还能用于赈灾,总比浪费了好。”知知认真说道。
陆铮面上冷意褪去,只留下笑意,他揽着知知的肩,“知知真是我的贤妻。娶妻娶贤,这一点上,我随我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