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赠你(80)
被眼前的事态搅迷糊了的贺织云,突然被点到名,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是愣愣地应了一声,又猛地回神,直觉她应该在场:“不,我不要。”
“听话。”
不容置喙地两个字,让贺织云不得不移开步子,缓缓走上楼梯。
关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没有人发现,实木门被人从里关上以后,又安静地打开一角。
楼下。
贺沉言从西装内袋里,拿出另外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那似乎是从某个娃娃身上取下来的,当年流行那种能够学人说话的娃娃。
娃娃本身带了一点录音功能,但通常只能录一句。
那是一段缓慢的,带了一点压抑的嗓音,仿若临死前的低喃,在此刻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狰狞刺耳:“小言...别怪你二叔,他...他不是有意的。”
贺坤面色突变,身体晃了两下,经由傅悦扶住,才能在座位上坐稳。
事到如今,贺宇桦无法再置身事外,他收起手机,冷着脸问:“大哥,这是什么?”
“我爸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贺沉言握着黑匣的手紧紧收拢,他压抑着情绪,眼光冷厉异常,看着贺坤:“当年发生的事,你不要以为没人知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贺坤摇摇头,嘲弄似的笑了一声,连身体也佝偻了几分。
然而他又很快恢复成那般强悍的眼神,探寻着问,“既然你知道,这么多年我却从未听你提起一个字,现在说出来,你想干什么,拿这段模凌两可的录音来威胁我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贺沉言的目光扫过越闻星的脸,继续道,“以后集团的事与你无关,以后我的人,你也没资格动。”
说完,他揽过她的肩,两人向客厅门外走。
年过半百的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颓色,两鬓的银丝仿若愈加明显,他伏在桌案上,视线有些恍惚:“...不是我说的。”
贺沉言停下脚步。
越闻星注意到他眼眶里的红痕,手握了下他的,想给予某种力量。
客厅里,贺坤仍在喃喃:“我没有出卖他们,根本不关我的事。”
贺宇桦走过去握住父亲的手,试图给他安慰,眉头却蹙得老高。
站在一侧旁观了全局的傅悦,脸色居然比贺坤好不到拿去,她纠缠着手指,眼底显出一抹郁色。
贺沉言步伐坚定,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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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他一语未发。
越闻星静静陪在他身边,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好。
在难忘的伤痛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她纠结地看向窗外,醉入思绪里,全然没有感觉到,身边人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车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温度从指腹间传来,贺沉言的手指在婚戒周围缓缓摩挲。
越闻星回头,他眼底的伤痛似乎已经不见,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声线低冷沉缓,看不出端倪:“贺太太,照片的事,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心脏仿佛狠狠被人揉了一把。
贺沉言的声音很轻,轻到她的眼前仿佛有层薄雾蒙着,难以散开。
人的共情能力总是奇妙又无从考究,越闻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听她解释,只是随便找个话题将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她舔舔唇,将手掌的力道缓缓收紧,想了想道:“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应该会有星星,到时候,我解释给你听。”
晚间,暮色降临。
如越闻星所料,今夜万里无云,星子从夜色中探出头来,在它原来的轨迹上闪闪发光,由点连片,落入人们眼中。
恍似银河。
贺怡说,车祸发生后的那段时间,贺沉言经常这样抬头看着天空,大概也是在寻找某种慰藉吧。
身后有动静传来,贺沉言刚洗完澡,换了一身家居服,头发擦至半干,透着股慵懒的冷感。她看见他轻轻拧了下眉,继而转身拿了沙发上的一条毛毯,走过来。
初秋的夜里,带着丝丝凉意。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
越闻星裹紧毛毯,一边用毛巾替他擦干头发,一边轻声说:“人去世以后,会化成天上的星星,看着还在世的亲人,当你孤单的时候,只要抬头,就会——”
贺沉言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他回过头,鹰眼隐藏在碎发底下,闪着炙热的光。
越闻星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与他平视,眼里盈满不解。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怎么了?”她蠕动嘴唇,弱弱吐出一句。
贺沉言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半晌,末了,垂下眼睑,“没事。”
语气里透着些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