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蠢到我了(199)
在人潮涌动、川流不息的车站。
两人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勾住低下来的脖颈,踮脚抱住他:“其实养我也挺赔本的……”
“但……”深吸口气,在耳畔悄悄轻咬,“我可以陪·睡陪聊,所以你不亏。”
—
假期过得很快,开学的日子就在眼前。
去学校那天,是父亲开车送苏纯淳去的动车站,她带的行李不多,也就一个大行李箱而已。
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苏远泽没有办法陪同她一起去学校。
再加上宁市又是她从小呆到大的地方,交通路线足够熟悉,也就没让江凝再陪着她一起过去。
车子猛得一刹车,停靠在进站口门前。
苏远泽抬头,透过明亮清晰的后视镜瞥了眼坐在后座的苏纯淳,几分惆怅浮上心头。
这些年来,他好像从未尽好一个做父亲的职责,所有的时间都被繁忙的工作占据。
对于女儿的生活,他似乎一无所知,从来不知道她是几班的学生,也不知她的班主任是谁,更没有去过一次家长会。
是愧疚的,也是心疼的。
从那个还只会牙牙学语、步履蹒跚的婴儿,长成了现在懂事听话、却又稀里糊涂的花季少女。
十八个年头,他参与她成长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的关系也是生疏而冷淡的。
算起来,唯一交流最密切频繁的那次,应该是为了她谈恋爱的事。
锃亮的,不染尘埃的后视镜中,女孩正垂头玩着手机。
也许是因为太过专注,都没意识到已经到达目的地,苏远泽等了两秒,开口叫她:“纯淳,已经到了。”
她匆匆应了声,将这条准备发给季念的微信编辑完,便收起手机,塞回兜里去。
准备开车门时,却被父亲叫住:“你先等一下,有些事我想和你聊聊。”
苏纯淳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从未与她有过深入交流的父亲,今日却主动来找她谈话,简直是昙花一现。重新坐回来,等待父亲开口。
苏远泽将身前的安全带松开,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转头过去,面朝着她:“纯淳,你去年那恋爱都没断过吧。”
父亲怎么会知道?难道又是她哪次不小心暴露了?
心霎时提到嗓子眼。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两声,在纠结到底是承认还是否认的时候。
苏远泽又冷不丁来了句:“实际上,我一直清楚,你当时那话是拿来搪塞我的,我也知道,你和那男孩根本就没分过手。”
“您知道?”她震惊。
按照父亲偏执死板的性格来说,是绝对不会纵容她谈恋爱的,可怎么就没有戳穿她呢。
苏远泽轻嗯,继续说:“确实,你应该不知道,当时我还去找过那男生谈过话,你也知道依照我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同意你早恋的,可那个男生却改变了我的想法。”
父亲的口吻平静又淡然,可道出的话却让她匪夷所思。
这是她不曾想过的。他竟然去找过季念,可怎么季念都没和她说过?
她安安静静地聆听着苏远泽的言语,心突突地跳:“他将那段得了抑郁症的经历讲述给我听,告诉我你对于他的意义,告诉我,他是有多么的喜欢你。”
“他说,抑郁症的痊愈是一个慢慢爱自己的过程,而你就是那个教会他如何去爱自己的人,他很幸运能遇见你,也很庆幸能从病症中走出来,因为自那以后,好像才明白,他也是被在乎的那一个,也是有人希望他坚持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美好、不完美,也有太多的心酸、痛楚、无奈。可是因为那个在乎自己的人,脆弱的那颗心仿佛被镀上坚硬的铠甲,比起离开这个世界,他好像找寻到了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继续陪着那个一直守护他的人坚强地活下去,去热爱所热爱的。”
“这种‘不舍得放手的依赖感’,是他体会到的爱的真正的意义。”
父亲的话令她很触动。
不知不觉间,她就想起去年冬天,那个坐在冰凉地板上,靠着病床,将头埋进双臂之间,凄惨地蜷缩成一团,渴望得到爱,又抗拒得到爱的阴沉少年。
也记起了去年夏天,少年等在家门底下,用微冷的指尖轻轻揩去她眼角留下的泪水,然后俯身下去,用最温柔、最温暖的语气,告诉她,你怎么知道全世界都是冷冰冰的,没感觉出来我是热乎乎的吗。
动车行驶得飞快,窗外风景如浮光掠影般倒退着。
座位很挤,周围很吵,她带着耳机,阖上双眼,将整个世界的噪音隔绝在外,漆黑之中似乎有一个挺括颀长的轮廓渐渐淡出,在贴着耳朵对她轻咬:“苏春虫,你是不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