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瞒(120)
“......”
顾漾舟声音低哑,没什么精神:“不能不哭吗?”
“可是我难受啊。”她委屈劲冲上来了,在赶回家的路上,那几十分钟差点把一辈子在脑子里过完。
想着怎么让顾漾舟别走顾明山的路,想着以后两个人该怎么生活下去。
也是那一下,筑清光意识到:除了顾漾舟,她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说哭就要哭得尽兴,筑清光把被子给他重新盖好。抽抽嗒嗒准备出去,突然就被揽住腰,整个人往后仰,倒在顾漾舟怀里。
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她小声:“干什么呀?”
“就在这哭。”他是真困了,眼皮也没睁开。
“会吵你睡觉......”
柔软的唇贴着她的耳尖,热气一下下磨得筑清光有些心猿意马,隐隐约约听见他说“抱着你,睡得更好。”
...
筑清光原先没打算睡,但躺在他怀里不好把人吵醒,迷迷糊糊地竟然也从天亮睡到晚上。
浴室水声渐停,顾漾舟洗过澡拉开门出来,没穿上衣,精瘦的腰身上还沾着水汽。发根是湿的,眼神比之前清明精神不少。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她拍拍床的另一半,示意他上来。
顾漾舟俯身过去,大掌扣过她的脖颈贴近自己。嶙峋的喉结硌着她的胸口,唇一点点往上移,声音有点哑:“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
“不要说了!”她迷蒙地抱紧他的腰,额头和他相抵,“你额角这怎么回事啊?疼不疼?”
“不疼。”顾漾舟低声回,带着她的手去解自己的皮带,下身发出“咔哒”一声。
筑清光被吻得眼尾发红,两个人一个月未见,更别说亲密接触。
她还愣着,忘记怎么换气,颤栗地要躲。
却被他哄着把腿夹上他的腰,肌肤贴着他的腹肌,娇气的喘息声极为勾人心魄。
她一堆话想问,最后只是在洗完澡后又饿又累地靠在他裸露的胸襟上,小小地挠了挠他的手肘。
顾漾舟把她的指尖握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你同事是不是不喜欢我?”
“嗯?”
筑清光把脑袋往他颈窝那蹭,委委屈屈:“不然他干嘛骗我,我真要吓死了。”
“不管他。”他亲她泛粉的耳尖儿。
像是想起什么,筑清光仰头看他:“你给我讲讲你在那四年怎么过的!”
顾漾舟敷衍:“忘了。”
她一爪子拍在他手臂上:“可是我想听你多说说话呀。”
顾漾舟没法儿,顺着记忆藤线回想过去。
在缅北地区那几年过得最慢,像是人生中漫长的黑暗低谷期。
队员来了一波又光荣牺牲一波,身边的人换来换去,他也曾和死亡擦肩而过数次。没日没夜地蹲点,打起十二分精神,稍不留神就会丧命。
他多无畏死亡,可他却同样想拼了命地活下来。
还想看着筑清光工作、嫁人、生孩子、变老,那些人生中的重大事件,他都想参与或做个旁观者。
把他当哥哥也好,好友也罢,有个身份能远远地守着就行。
没任务时就爬到树上躺着,野树林茂密繁盛,枝桠伸展,气味潮湿,大片大片的绿铺在他面前。
偶尔运气好睡着了,还能梦见初中时候的筑清光穿着那条薄荷绿长裙,一双长腿又细又白净,笑弯了眼掀开他的帽子。
一睁眼却是高远的天,淤泥堆积的烂树叶。四处游荡的风,吹得他内心一片荒芜。
邓禄常笑他以前,一大男人还搞什么暗恋。都说表白失败就及时止损,退回原地才是最佳选择。
他也有点受不了这样痴念作祟的自己,优柔寡断放不下,又不敢贸然回去找她。
怕她会嫌弃,怕这十年友情越耗越疏离。
想她想得不行了,就把那几年攒下的录音反反复复听。
“筑清光,我刚刚做了一个梦。”他声线低沉,缓声说,“梦见我们还在学校里。”
她有点恍惚,想起学生时代的混账事,连忙拍拍他的肩:“别想那么多,梦都是相反的!”
顾漾舟“嗯”了一句,声音轻轻的:“所以梦里你爱我。”
那个梦缓长又艰辛,却是一个相反的方向———他们之间,默默守护的人变成了筑清光。
于是他后退一步,看见了偷偷爱着她的自己。
那几年刻意的见而不闻,却在梦里吻了千万遍。虽然一路上坎坷难行,但最后还是不偏不倚地抱紧了她。
筑清光永远体会不到那种隐忍地爱着一个人的心酸,追不到就放弃,不开心就跨过去,当断则断是她的人生态度。
听完他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唾弃之前的自己。把鞋子蹬开,慢腾腾挪上去趴在他身上,抱着他亲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