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爱你(15)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刹那间的事情,他的眼神清亮,对着我哑声说道:“我娶你,邵争。”
乍听之下,似乎是幻觉,那声音低沉晦涩,像是一声浓重的叹息,又像闷重的响鼓,敲打在我的心头,我无法忽略自己此时的心情,我的一生将在这一刻划上休止符,把自己埋进沉沦的坟墓,我缓缓站起身来拥住了他有些僵硬的身体,“谢谢你,栗言。”谢谢你给机会,谢谢你让我走上正途。
见我的手还在流血,他的脸色不禁变得煞白,我知道看在眼里,却故作轻松笑道:“江助理急急跑了出,现在还不见人影,难道是被哪个漂亮护士迷住了?”心里其实清楚,见我与周栗言如此,小江自然不敢上来打扰,周栗言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见我用手把出血处紧紧按住,神色终于缓了回来,淡淡开口:“你先进去,我去叫医生”,说着就扭转轮椅准备离开,我略一思索便按住了他拨弄轮子的手,“不必去喊,床边有唤铃,你进来陪我可好?”他一顿,遂朝屋内走去,轮椅停在床前,按铃就在床头偏上,这位置虽然不高却有一个矮柜挡住了轮椅的去路,我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他伸出手去又颓然落下,心中滋味莫名,正待前去按下,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小江与医生护士一干人等鱼贯而入,周栗言转动轮椅向后移去,我被护士搀扶着坐回床上,“邵小姐请让我看看你的针孔处……”我的耳边响起医生的话,可眼里却全是周栗言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表情,是失落还是难过?我不懂,也不想懂。
待到他们重新给我扎上针吊上点滴,才听到小江低低的声音:“许总,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身体怎么受得了”,我的眼睛微闭,虽然没有看到小江的表情,听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担心和焦急,周栗言的身体确实大意不得,小江的话蓦地噤了声,想必是被周栗言的眼神吓到,不敢再开口,不忍小江为难,我扭头看他:“回去吧,我好了就去见你。”说完朝他微微笑着,这时眼角才瞥见他紧握的手慢慢松开,点了点头任小江推着他出去,门重新被关上,我呆呆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向周栗言“求婚”是我临时做的决定,我要斩断与张郁夫的联系,也要让许老头知道,我邵争不在他的股掌之中,哪里是路,该怎样走,不用他指明!那天闫镇的到来就是他敲的警钟,我是谁,与谁交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既然我随他回到了周栗言的身边,那自然就不该再有别的什么念头,早早断了我的“后路”,借张郁夫之口将我收入囊中,这位伟大的父亲尽心尽力地为他的儿子做着一切可做的事情,其实这本无可厚非,只是这一次,他将会发现,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把他的儿子推向了绝路。我答应过,绝不会让他死掉,可他,必将一生痛苦。
醒来就看到了床边的张郁夫,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憔悴、浮肿,见我睁开眼睛忙凑上前来,“小争,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我没有心情与他废话,就直截了当的开了口:“我同意结婚”,“……要是不舒服,我去叫……”他忽然反应过来,“唔、唔,小争,你,小争……”他的脸上摆满了不可置信和按耐不住的喜气,我冷冷一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他连忙说道:“你说,爸爸……哦不,我,我,我都答应你”,我闭上了眼睛,“张郁夫,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我听到了他的吸气声,“小争,你,你……你就如此恨我?”他颤着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想必极为震惊,事到如今,一次摊开,说个清楚是再好不过了,“恨你?不,谈不上,我只是厌恶,天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与你的游戏我已经玩够,至于你想怎样,我没有兴趣知道,你不必腆着脸来扮‘慈父’,也不必勉强自己再来看我的脸色,你要的不是已经到手?宏远把购得的股票全送与你做了报酬,你还贪心不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你走吧!”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睁开眼睛,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沉重,我心中好笑,能把戏份做得如此之足,也算是个好演员了,他真是入错了行当。
第二日待我走出房门,便见许多诸如婚礼设计师之类的人站在门口,领头的那个见我出来赶紧快走上来递过名片,“邵小姐,我姓元,你可以叫我Mike,是许先生遣我来和您沟通婚礼上的一些细节,您若有空,我们约个时间详谈,您看如何……”我示意他随我来,走到了周栗言的房外,对他说我需要和新郎一起商量,让他及他的团队随我一起进去,他脸上有一丝犹豫,想来许老头向他叮嘱过周栗言的情况,我笑了笑,不再坚持,推开门走了进去,“栗言,婚礼公司派人过来沟通婚宴细节,你要不要听?”他脸上有明显的错愕,随即垂下眼眸,只说了“好。”我知他现在的状态是不愿与外人有所接触,但这是他的婚礼,我又怎么可能让他置身事外呢?将要出门的那一刻我瞥见他奋力撑起身子想要坐起,结果因为太急没有找到平衡点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一旁,我收回正要拉门的手转过身朝他走去,他的右臂被压在身下,左臂挂在床边,两条腿夹着毯子扭拌在了一起,我轻轻扶起他,拉过一旁的靠枕垫向他的身后,待他坐稳,用手撑住了自己保持好平衡我才把他的腿分开放好,盖上毯子,把眼睛对准了他神色不定的脸,“栗言,我已经接受了,你也得接受,这样对我们都好。”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