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爱你(12)
心里的恨怒夹杂着这番令人窒息的恐惧使我蜷缩在地上,目光迷乱、绝望,我知道,我们之间早已只剩下了无望,但我又怎么甘心让他就这样溜走?我又怎么甘心放你独自摆脱?
许老爷子蹲下来轻轻对我说:“邵小姐,我希望你能帮我。”听到这句话,我蓦地抬起头,目光如炬,他沉重的开了口:“是栗言放弃了自己,没有他的配合,就算我把全世界的名医请来也没有用。”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的目光让我一阵颤栗,这个许氏家族的掌舵者的眼里,有恳求,也有一丝弥漫着警告的决然,此刻,为了他的儿子,就算是绑也要把我绑去他身边。我对着他笑了笑,“我们走吧,许先生。”说完抱起了脚边的糖糖,朝前走去。他在我身后蓦地开口,语气迫人,“我不管你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我只要你保证,让他活着。”我回头惨笑,“许先生,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死掉!”这句话说得平静至极,我捏着自己的心,森森的笑,周栗言,我怎么能让你好过?
一下飞机,我们就被车子接去了医院,看到我皱着的眉头,周栗言的助理在我旁边轻声解释说:“许总现在的情况不能承受长时间的飞行,总裁请了专家来会诊”,我默不作声,只是随着他们往前走,很快就到了重症监护室所在的16层,一出电梯就看到一个人快步上前在许老爷子耳边细语一番,他听后眉梢竟有了几分喜色,转过来对我说到美国实验室那边研究出来的新药今天通过了试验,现在已经在来A市的飞机上,他脸上混合着疲惫与欣喜的神情让我眼睛发涩,轻轻垂下眼,不忍再看。
换上无菌服,来到了周栗言的床前,他的眼紧紧的闭着,旁边的呼吸机、监控仪正在繁忙的工作,消瘦的面容,灰败的颜色,让我一阵恍惚,如今这般光景,又有谁能够料到?
我俯身下去,把唇贴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周栗言,你欠我的终究该还给我,我不会让你逃掉。”
每天我都要在他身边坐很久很久,看着医生给他注射、治疗,给他翻身、按摩,面对着他那双毫无生气的腿,我虽不动声色,却也震惊异常。周栗言那曾经肌肉紧绷健硕有力的双腿,如今已经消瘦萎缩,医生告诉我这很正常,脊髓损伤引起的运动功能丧失必然会令肌肉消减,需要定时护理按摩才能延缓萎缩,也只是延缓而已了。周栗言自美国回来后就一直忙于工作,平日里规定的锻炼并没有好好去做,再加上这次大病一场,萎缩就更加迅速,我心念一动,便提出要向他学习护理按摩,他非常爽快就答应了,思及此,我猜定是许老爷子的意思,当看到周栗言的脚时,我忍不住低声呼呵,他的脚瘦得几乎可以看到脚骨,脚背已经微微弓起,脚趾蜷缩,医生叹了口气,低声对我说:“自生病卧床以来,他的脚萎缩变形得很快,虽然已经带了最好的足托,每天按摩,还是无法减缓萎缩的趋势,只好等他身体恢复了再作进一步治疗!”我点了点头,心里却管不住的急了起来。
一天,我正对着他呲牙,准备酝酿一番长篇大论来发泄满身的焦躁,却不料对上了他微睁的眼,看到了他眼里的愕然,竟一时窘得红了脸,愣了半天,才想起要去叫医生来,跌跌撞撞叫来了医生,才想起床头就有唤铃,不禁挫败得低叹起来。
这次再见,是我自己的选择,愤恨终要找到一个可供宣泄的渠道,可是,我却不愿去想宣泄之后该何去何从,是归于寂寂,还是就此隐没?
看到周栗言醒来,医生们如释重负,许老爷子也一扫连日来的低压,笑眯眯地看着我,而我却连一丝假笑也不愿挤出,他醒了,就意味着我要索取我要的。那个如沐春风的他、冷眼如冰的他、倒在地上抽痛却不肯看我一眼的他,眼里盛满了惊涛的他,每一个他,都是我的目标。
“栗言请你进去”,许老爷轻声对我说,言辞之间竟有一丝恳求,我点了点头,走了进去,他的精神恢复的还好,看来是不愿与我再作纠缠,早一日好转我便早一日离开,我站在灯后的阴影里,看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我细细地搜索着他眼里隐藏的情绪,可却一无所获,其实他的心思我又何尝猜出过,想到这里,我握紧了手慢慢扬起头,眉眼含笑,只听见他低叹一声,“你走吧。”我一愣,遂转身就走。门外许老爷子面带焦虑地望着我,我只好开口:“明日来接我。”他赶紧点头,示意小江送我回去,一路上我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疲累,软踏踏地靠在椅背上,小江倒是几番从后视镜里打量我,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肯吞吞吐吐地开了口:“上次,你、你家门口,那个电梯……电梯……”我一震,那日面对那样无助的他转身离去时的心情再次狠狠地揪着我,我伸出去的手,和他紧闭的双眼,交替出现在脑中,委屈、恼怒便一股脑儿涌上喉头,差点哽咽出声,小江见我如此,急忙说倒:“啊,邵小姐,没事,没事,许总不介意,不介意的……”听到这里,我愈发悲恸,掩住脸孔死死咬住下唇,用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